记得很多年前我在天涯社区看过一个帖子，名叫《看我如何收拾贱男和小三》，内容非常狗血，但也非常火。

帖子还被娄烨注意到了，买下改编权，拍成了《浮城谜事》，堪称真正的艺术来源于人生。

之所以提到这个，是因为这两天看了妮可·基德曼与休·格兰特主演的HBO新剧《无所作为》。它改编自小说《你本该知道》，由基德曼的开花影业操盘，《大小谎言》的编剧大卫·凯利负责剧本。

开播首周就获得了0.08的不俗收视率，IMDB评分达到8.2，烂番茄新鲜指数为75%，妥妥的优质剧集。

越往下看这部剧，越让我想起天涯的那个帖子和《浮城谜事》，以及电影上映时的文宣：

“这是一次意外，但命中注定，这是一场爱情，但在阴谋里，这是一次谋杀，但没有凶手。而我们没有人能逃脱关系，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日常生活。”

一

与《大小谎言》一样，《无所作为》的故事同样发生在上流社会，只不过地点从西海岸的加州蒙特雷换到了东海岸的纽约。

编剧大卫·凯利用郭敬明的方式描写了这些有钱人的纸醉金迷：美轮美奂的住宅，明码标价的奢侈品，层出不穷的名牌衣服。

妮可·基德曼饰演的女主角Grace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穿着华丽的Grace

她住在富人云集的纽约上东区，有一座双层高的漂亮大房子，而且位于纽约的黄金地段。

有一个出色的丈夫，帅气多金，是声誉卓著的儿童肿瘤医生，还登上过《纽约》杂志，而且温柔体贴，每天都会跟她表白。

有一个可爱聪明的儿子，上的是学费5万美元一年的贵族学校，只跟家里隔着中央公园，走路就能到。

活跃的圈子里非富即贵，极尽奢华。

在学校家长组织的筹款晚会上，一杯水的拍卖价是1000美元。

Grace父亲的大宅挂满形形色色的艺术品，而且可以眺望中央公园的景色。

用《纽约客》评论的话来说，这些情节赋予《无所作为》一种lifestyle porn的质感，用窥探视角将观众带入上流社会。

如此美好的生活总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只可能存在于童话里，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因为它太不现实，太过绚美，很有可能从下一秒钟就开始翻转和崩塌。

果然，局外人Elena Alves的出现打破了这些浮华的幻象。

Elena第一次出场是在准备筹款活动的家长会议上，她的姓名和古怪的发音表明，她是出身贫寒的拉丁裔，并因此而受到其他富有家长的鄙视。

不错，她一文不名，没有华美的服饰，没有昂贵的艺术品，可是就算一个人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自己的身体，对吧。

身体，这是弱者最后的抵抗，最后的武器。

Elena的三次出场，都以她的身体，尤其是令人艳羡的丰满胸部，打败了那些洋洋自得的阔太。

在筹款活动的家长会议上，当其他人都在以轻佻的态度，满不在乎地谈论准备在筹款活动上拍卖的项目：四晚的豪华酒店住宿、八天的烹饪课、干细胞整容......

明显感觉自己受到冷落和无视的Elena悄无声息地脱下了外衣，袒露胸膛，给孩子喂奶。

完美的肉体，旁若无人的挑衅眼神，瞬间让所有阔太鸦雀无声，尴尬地看着她喂奶。

钱财百万又如何，也敌不过胸脯四两。

第二次出场是在健身房的洗浴间，跟Grace相遇。

这一次她干脆全裸着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Grace。

在那一刻，明明富裕程度、社会地位都远为优胜的Grace，却像一个误入了大观园的村姑一样手足无措，连说话都结巴了。

最后一次，是在筹款晚会上，穿着朴素的Elena以丰满的胸部吸引了所有在场男士的注意力。

就这样，Elena用她的身体，打破了上流社会的虚伪。他们所谓的博爱和友善，不过是狄更斯所说的望远镜式慈善——对抽象的人性满怀厚爱，却对身边的个人一毛不拔。

一个明显的例子是，筹款活动上，台上的人为了多样性而欢呼，表达对学校老师的热爱，放眼现场，你却找不到什么种族多样性的证据（几乎全是白人），也找不到一个老师。

可笑不？

Elena为这部刻画“镀金阶层”的剧集增加了尖锐的批判色彩，她在第一集结尾突然死去，她的阶级出身和种族身份在之后再也没有提到，焦点从现实社会的冲突，转向Grace的私人生活和内心世界。

批判力的消失，整部剧也变得越来越温吞水了。

二

在Elena出事之前，Grace已经感觉到了她咄咄逼人的暧昧姿态。

在健身房的洗澡间里赤裸着身子表达谢意。

在筹款活动上的凝视。

甚至，在电梯里激吻Grace。

就在Grace为Elena感到疑惑和不安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她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死亡时间就在筹款晚会当晚。

整个纽约名媛圈都震惊了。

怪事接二连三。

Grace的丈夫，据说要去克里夫兰参加学术研讨会的Jonathan也恰好消失了，手机还落在了书房的抽屉里。

Grace打遍克里夫兰的所有高级酒店，都没有找到他的入住记录。

去找Jonathan的同事，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什么会议？”

最后负责调查Elena谋杀案的警探向她揭露了事实：

你丈夫曾经是Elena儿子的主治医生，并因为跟她有染而在三个月前就被医院开除，现在，他已经成为头号嫌疑犯而遭到通缉。Elena的女儿也很有可能是两人通奸的结果。

WHAT？

一直以为温柔体贴的暖男丈夫，居然已经出轨一年多、被开除三个月，然后每天还淡定地装出模范丈夫和父亲的样子，把自己蒙在鼓里。这种狗血剧情也只有昔日的天涯论坛能够媲美了。

事后而论，让人震惊的自然不是出轨。

这年头，婚外情就像晚上7点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不值一提。

真正稀奇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Jonathan的不对劲，都对Jonathan的人品嗤之以鼻，Grace居然懵然不知。

Grace的父亲知道。

她的闺蜜知道。

Jonathan的同事知道。

Jonathan的公共辩护人，只跟他见了一次面，就坚定地跟Grace说：

我觉得你的丈夫是个混蛋

Grace呢，身为上东区的名媛，训练有素的精英心理治疗师，平常对顾客的心事见微知著，却对枕边人的丑闻如聋似哑，仿佛未经世事的少女，真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在丈夫失踪之前的两次心理治疗活动中，Grace精准地分析了顾客的心理状况。

第一次，她对面临第三次婚姻危机的顾客说：

你可能太轻易认定

你遇见的男人符合标准

因而看不清他们的本质

另一次，她对遭遇第三者危机的一对同性恋人说：

这些话就像预言一样，准确地击中了Grace自己的婚姻关系。

她在爱上Jonathan之前，看清楚他的本质了吗？Jonathan为什么出轨？答案就隐藏在她自己的话里，就像原著《你本该知道》里面所说：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他永远不会停止看其他女人，知道他不会省钱，知道他看不起你。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你让自己遗忘了自己所知道的。你说服自己，以为凭直觉在男人身上看到的一些东西不是真的。”

三

是什么导致Grace生活在美好的童话泡泡里而对现实世界的丑陋视而不见？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Grace家的公寓虽然漂亮，但是明显次于其他阔太的家。

Grace家的公寓：

其他阔太的公寓：

需要自己做家务，准备早餐，清洗餐具，然而其他阔太家里都有仆人照料。

丈夫Jonathan担任儿科肿瘤医生，表面上受人尊重，收入也不错，但是上流社会依然对此不屑一顾。

问题来了，收入、家境、职业名望都明显不如其他有钱人，Grace一家是如何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的？

答案是她有一个有钱的爸爸，Franklin。

Grace儿子的学费是Franklin帮忙交的，公寓是Franklin买的，是Franklin亲手打造了一个童话泡泡来保护他的宝贝女儿。

在Jonathan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把女儿和外孙接到自己的大宅照顾，然后忍住自己对女婿的厌恶，看在女儿的份上，找来最有名的律师。

帮她为女婿支付高达200万美元的保释金，还去学校教训要求外孙暂时退学的校长。

即便如此，Grace仍在抱怨没有得到来自至亲的无条件支持！！！

这一切都说明，即使已经嫁为人妻，成为孩子他妈，成为精英心理治疗师，在内心深处，Grace仍然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巨婴。

仍然是片头挥舞着泡泡的那个小女孩。

她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Franklin给了她那么多，但是一旦要她自己承担点什么，她就瞬间退让。

Franklin请来的律师毫不留情地指出了Grace的这种既傲慢又幼稚的心态。

因为有钱又自以为是的人

被威胁就有这种反应

以为有钱就可以逍遥法外

片名the undoing，意为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如果你做了什么暴力的事情，接着就会做一些特别温柔的事情来补偿和挽回，反之亦然。

Franklin对女儿的宠溺和保护，会不会是一种补偿？过去的一次次出轨经历或许使他对妻子和Grace充满内疚。

Jonathan呢，那些恩爱，千依百顺，更有可能是出轨之后的undoing。

两个相互嫌弃的男人却以相同的方式为Grace编织着梦幻一般的生活。

但是Grace的巨婴心态，或许已经让她做出了过激的行为。

她曾经在案发当晚神秘地出现在凶杀现场附近。

警察发现，Elena曾经给她打过许多次电话，还在Elena的地下室找到了她给Grace所作的肖像画。

一切证据都表明，这桩凶杀案，似乎并不只是渣男激情杀人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也就明白了：这部剧的着力点，实际上并不是找出谁是凶手，因为它本质上并不是一部悬疑片，更像是一部心理惊悚剧。

但是，这部剧每一集都在片尾抛出一个悬念，制造出很多假象，让观众对谁是凶手感到困惑和好奇。

甚至到了第4集，仍然不断在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反转”，本身的心理探索、上流阶级批判，都像是在隔靴搔痒。

但是又有什么问题呢，毕竟看妮可基德曼和休格兰特这两位世纪神颜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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