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岁的英国导演肯·洛奇是戛纳电影节“双金棕榈”电影得主。从早期拍电视纪录片，到后来拍电影，他的镜头始终对准英国底层人民，这些年来，他用电影讲述了诸如流浪汉、瘾君子、艰苦工作的单亲妈妈、刑满出狱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的生活困境，2016年的《我是布莱克》是肯·洛奇拿下自己第二座戛纳金棕榈最佳影片奖的电影，这部电影他的主角是一个申领残疾人救济金的独居老人。年龄与超凡成就没有让肯·洛奇退休，他又拍出了新片《对不起，我们错过你》。片名听起来像爱情片？其实这是部讲诉英国“快递小哥”如何被剥削到生活和家庭处于分崩离析状态的电影，这部电影入围了第72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虽然戛纳电影节没有继续把奖颁给肯·洛奇，但看过的影迷都会说，这部电影，质量比《我是布莱克》还高。

文/记者 马泽望

“零工”家庭的破碎生活

《对不起，我们错过你》的主角名叫瑞奇·特纳。他学历不高，经历平凡，爱看足球爱听音乐。小年轻时他在一个音乐节认识了女孩艾比，随后拍拖结婚，生了儿子赛博、女儿丽莎。身处劳工阶层的瑞奇努力工作，贷款买了房子，一家也算过得安定，谁知2007年的金融危机引爆全球经济大衰退。他工作没了，还不起贷款的房子被收走了。他和艾比都靠打零工和租房子生活，不知不觉两个孩子到了青少年的年纪。

第N次失业的瑞奇在朋友亨利的介绍下前去快递公司面试。老板马龙尼告诉瑞奇，他不是员工，他是“合伙人”，“别把自己当领工资的员工，你是公司的合伙人，你干得越多越快，你赚得越多越快，公司也一样。”按这一理念，瑞奇和他的快递员朋友们一样，每天必须准时到岗，把快递送出去，不到岗也可以，只要你能找到人来顶替，缺岗一天罚款150英镑。每人发一个扫货和签收用的电子仪器，损坏或丢失需赔钱，每个上千英镑。快递火车可以用公司的，每天350英镑租金，也可以贷款买一辆自己的，瑞奇和他的朋友们一样，选择贷款自购。他卖掉了全家唯一值钱的家当——艾比开工用的汽车，再向公司借了1.5万英镑。瑞奇的设想是一年拼命送货，还清贷款，再狠命干个两三年，贷款买房子。

艾比也在工作，她是临时看护，每天从早到晚要到五六户人家，看护的对象有行动不便的少年，更多是孤寡以及失智老人。没了汽车的她每天靠公交赶场，疲于奔命。

叛逆期的赛博在学校时不时闹出事情，乖巧的丽莎也有自己的问题。瑞奇和艾比发现自己越忙，生活越差。而事实上，瑞奇和他大多数同行朋友们一样，也无法实现“拼一年”还清贷款的愿望……

“把零工往死里剥削”

肯·洛奇注意到诸如快递、家庭看护等零工（相对于签了工作合同的固定工种）这一行业的契机是什么？还是他与长期的电影拍档——编剧兼制作人保罗·拉弗蒂从聊天中得到的题材。肯·洛奇曾经是英国工党的成员，虽然后期退出。不过他长期保持对英国工人的关注度。他和拉弗蒂聊到这些年来成规模的零工工种，这种工种没有受英国劳动法保护，没有诸如八小时工作制、最低收入保证、带薪假期、病假、事假等等。他们就像戏里马龙尼说的那样“你的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手停口停，罚款随身在身边。

纪录片导演出身的肯·洛奇做了不少功课，他采访了许多零工行业的人员，不仅是快递和家庭看护，还有诸如网约车车主、外卖员等等。肯·洛奇说，他们最开始给他的第一印象都是一样的：不肯聊。“他们不肯说自己工作的内容，也不肯说自己的想法，你可以感受到他们真的害怕，你可以自己去想他们究竟怕什么，但根源就是，他们知道自己受到非常不公的对待，而且他们无力反抗。”

肯·洛奇后来和一些零工聊开了，所以戏里所有的零工运行状况，都是真实的。“英国的零工工作者真是被资本家往死里剥削”，肯·洛奇在接受《好莱坞报道》采访时说，但他认为戏里的马龙尼不是他要批判的对象，“他也是这一错误的行业运行规则中的一环，我并没有认为他的坏人，但坏的规则把好人理直气壮地做坏事，再让勤劳工作的好人越努力工作越穷苦。这是我要提醒大家注意的。”而这种让人越工作越穷的制度，自然使得穷人家庭不可能和谐，家庭分崩离析也是常态。

非职业演员的催泪表演

肯·洛奇对零工的同情，通过《对不起，我们错过你》传递给观众。这部电影依然有着肯·洛奇冷静到近乎白描的拍摄风格，没煽情音乐，没激烈的戏剧冲突，就这么将特纳一家人的生活装进镜头里，但看完这部电影的观众，互相问的问题不是：你看哭了吗？而是哪一段剧情让你哭得最惨？

“艺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这句话，可以直接用来形容肯·洛奇的电影。他从底层人民的生活中取材，而且还常常选用非职业演员，最后拍出了真实又充满价值的电影。

《对不起，我们错过你》所有演员都不是职业演员，有的最多只有非常有限的表演经验，譬如扮演艾比的黛比·哈尼伍德，之前曾在英剧《探长薇拉》中跑龙套。这次是她第一次当电影女主角，黛比的表现，没有任何青涩的地方，而且贡献了不少泪点，譬如她在医院抢走瑞奇的手机，声泪俱下怒骂马龙尼的那场戏。

克里斯·希钦饰演的瑞奇更是出色，他将一个为生活为家庭越奔波越绝望的中年男人形象塑造得真实又令人心疼。克里斯也凭借该片获得第22届英国独立电影奖最佳男主角奖提名，他也因此成为职业演员，目前在英国拍摄更多影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