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贝尔的“喜剧人”之路:讨人喜欢太难
2012年前后,赵薇一直在筹备导演处女作《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戏里有个学长的角色,外号“老张”。监制关锦鹏、编剧李樯一起帮着找演员。
一个演员在大马路上试戏,痛哭流涕。关锦鹏导演觉得不错,又把赵薇找来,让他再演一次。他又哭了一遍之后,赵薇开口,问了两个字:“贵吗?”这个演员开玩笑说:“贵有贵的道理。”赵薇拍板,“老张”给了这个叫包贝尔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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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为包贝尔打开了知名度。彼时很多观众为这个暗恋者感动。很多人也以为,这会是他接下来一直走的路,直到成为一名好的演员。
包贝尔的故事,就像是一个好演员的基本素材。他有叛逆的青春,从初中开始几乎无人管束。十三四岁就打工挣零花钱,哥们多,女朋友也不少。他身上有小人物的底色。青春期在迪厅做过服务员,卖口香糖,见过各式各样醉酒的人。他还给人送过牛奶,每天早上4点钟之前起床,挨家挨户送到7点,吃了饭去上学。
年轻时代的包贝尔
这种生活,似乎让包贝尔天生喜欢做点出人意料的事情。考表演学校的时候,集体小品考的题目是公交车站,每个人都在演等车、看表、焦急的状态。只有他找了个女孩,说你给我挠痒痒好吗?两人就一直在公交车站挠痒痒。
考中戏的时候,题目是求神拜佛。其他考生都在许愿,考试合格、父母健康。包贝尔演香火烧到了裤子,裤子上全是香灰。有老师评价,他除了完成考题任务,还给了意外。
青涩的包贝尔和包文婧
进入电影学院半年后,老师让包贝尔和几个被点名批评的男生一起交作业,否则就要被开除。他们找了姜文电影里的一个段落去排,结果赢得了满堂彩。他的母亲从日本飞回来看,结束后拉着老师的手哭,说谢谢老师让她头一回感觉到这个儿子还有希望。
包贝尔头一次为自己那么骄傲。剩下的一年半,他成了班长,带着班级做了7次汇报演出,6个喜剧和1个悲剧,全是男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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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学校里的成功,很快被走入社会后的落差吞没掉。毕业之后,包贝尔没什么戏拍,就在开心麻花演话剧。他演的第一个话剧,导演是《夏洛特烦恼》的彭大魔,对手演员是马丽、艾伦、魏翔。
“我演的没他们好笑,谢幕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掌声都比我多太多了。”包贝尔回忆起那段时光时这样说。
那是他的第一场话剧,马丽已经演了1000场。在观众的欢迎度上,两人天差地别。
但毕竟那段时间是他的上升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记住的都是自己的不甘心。入行第八年的时候,他聊起过给自己定下的五年计划。第一个五年是戏不断。包贝尔觉得自己算是做到了:毕业的五年里,他拍了4部电影,3部电视剧。
包贝尔《复活的三叶虫》剧照(2009年)
第二个五年,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想演的角色。他觉得自己也做到了。剩下的目标中,有一个可能是很多演员都喜欢说的:“我只希望别人提到包贝尔的时候,大家会说他是个演员,或者说他是个还不错的演员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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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包贝尔,是个还不错的演员么?采访中,他的话语,似乎都是满满的怀疑。2013年《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上映,毕业8年的包贝尔满怀信心,相信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二个五年计划。但在2015年,当“第二五”真正要结束的时候,包贝尔却开始面临一种身不由己。
那一年,《港囧》上映,一场发布会上,徐峥让毫无准备的包贝尔读了多条网友的恶评。痛哭流涕的包贝尔立刻成为了新闻热点。也是从那时开始,他被定义为喜剧演员,几乎没有演过什么正剧。
他的朋友们都说,虽然包贝尔在众人面前永远是炒气氛的那个,但生活里的他,安静、认真、“没啥幽默感”。
《港囧》发布会上的包贝尔
他反思《港囧》给自己带来的变化:那场发布会,让包贝尔这个演员成为了电影的焦点。在观影之外多了一道选择题,包贝尔到底好还是不好。这道选择题加在包贝尔身上,变成了一道证明题。他要证明,包贝尔是个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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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部喜剧拍下来,证明题反而越做越乱。拍完《陆垚知马俐》,包贝尔仍然底气十足:“我相信没有一个演员能满足百分之百的观众,但我都是在竭尽全力。我对自己我觉得是对得起的。”
到了最近,这种底气却不见了。尤其是2018年他导演的电影《胖子行动队》铺天盖地的差评,几乎磨平了他的信心。去年和今年,他只有两部电影上映,和之前一年6部相比,差距颇大。
“喜剧的这方面,我觉得我也不太懂,我做的也不好,我也都在学习。”包贝尔改口。他提到自己曾经对“一百个观众,发现有10个不喜欢你”这件事耿耿于怀,“就很难忘,然后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拍《我的女友是机器人》时,包贝尔有时候会和辛芷蕾一起吃饭。生活中一些不开心的事说给她听,辛芷蕾也就成了包贝尔的开导者。现在他想开了:“后来发现一百个观众有十个喜欢你的你就应该开心,因为你已经给十个人带来快乐了,你的目标并不是为了给那九十个人带来快乐。”
包贝尔特别羡慕辛芷蕾身上那种“老娘干了就肯定把这事儿干好”的自信。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畏手畏脚:“我总是自卑,我总觉得这事我做完了一定还有人比我做的好。”辛芷蕾劝他:“有啥可怕,不好就不好呗。不好,下部戏再好好演。(这事)得接受,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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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贝尔的心理包袱可能太大了。今年5月,他主演的剧集《欢喜猎人》上线,口碑仍然不太好。网上流传出了一张他的朋友圈截图。
在这条颇长的文字中,他写到:“我每一天都在自责,为自己的冲动自责,为自己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想法自责,为丢失掉所有人对我的信任自责。”文字中罗列了六家投资方,然后说:“对不起大家了,我都记着,我慢慢还。”
包贝尔自问电影主角机会虽多,但没人找自己演电视剧的主角。为了演一个想演的角色,他自己搭建出了《欢喜密探》和《欢喜猎人》的班底。
所谓曲线救国,却用了最笨的方法。“特别特别累,特别辛苦。”包贝尔说,“更辛苦的是,你完全不知道它的结局是什么。按照常理来说,我竭尽全力了,难道结局不应该是美好的吗,或者是阳光灿烂的?也不是。”
他最近的开心来自于2019年《“大”人物》的成功。那是他近些年少有的非喜剧作品。尝到翻拍的甜头后,他又接下了《我的女友是机器人》以及《阳光姐妹淘》两部本土化的翻拍电影。
拍完“机器人”,他和辛芷蕾聊到最新发明的,可以通过数据采集还原人声的机器人。他问辛芷蕾:“你知道这个功能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吗?”
不等辛芷蕾问,包贝尔自己立刻回答:“这个功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有一天我离开了我心爱的女儿,但我的声音可以永远陪着她。”
这是个伤感的答案。虽说喜剧人的B面似乎总是伤感,但放在包贝尔的身上,这个标签总是有点不太恰当。他更像那个马戏团的红鼻子小丑,想要讨人喜欢,却总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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