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没有杨笠和李雪琴的《脱口秀大会3》
曾于里
《脱口秀大会3》于9月23日晚收官。王勉成了新一季冠军,王建国、呼兰分列第二、三名,杨笠、李雪琴、杨蒙恩四到六名。
王勉夺冠
对于这个结果,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看法,当晚的微博热搜上,就出现了多个相关词条。但大家都可以确定的是,《脱口秀大会3》爆了。
笔者一路从第一季追过来,起初对这一季并不是太看好,因为第二季的后半程多少让人有点倦怠感,就是李诞第三季首播时对第二季的一个总结说的那样,“不够刺激”。
要说《脱口秀大会3》的新鲜感,首先是赛制上的变革。
淘汰赛阶段,不是以往的积分制,而是新老选手放一块1对1PK,输了就走人。这对于老选手来说特别残酷,但这样的赛制,才真正发挥了鲶鱼效应:新人有了特别多的出头机会,中生代的进步也特别明显,老选手不进则退,可能直接被淘汰掉。
而几个领笑员也对老选手特别严苛。在张博洋淘汰的那一场,没有领笑员为他拍灯;走到半决赛的老选手庞博,在一场主题赛中最后关头获得一灯,差一点就被淘汰。并不是说张博洋、庞博说得特别糟,而是他们的表现跟之前相比,没有明显的进步,或者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那领笑员就特别“吝啬”自己的那5票。
张博洋获得0灯。
庞博也只获得1灯。
要特别感谢领笑员的“吝啬”和“大局观”,更多新人和中生代拥有更多机会,节目竞争更激烈,也就更好笑了。
《脱口秀大会3》新鲜感的关键来源是,女性脱口秀演员崛起了。
仅代表个人观点:这一届脱口秀,似乎缺了哪个男演员都不会失色多少,但我们无法想象缺少杨笠或李雪琴的《脱口秀大会3》。除了她俩外,颜怡颜悦、赵晓卉、Norah等女演员也有很不错的表现。
决赛六强中,女性占两席。
为什么一档成功的脱口秀节目,一定要有女性演员的参与?
此前澎湃有戏的一篇深度采访《说脱口秀的女孩们》,已经可以让大家很直观地看到女性在这一行业里的困境:出于传统的性别偏见,从事喜剧行业的女性,本来就挺少的;而对于那些从事这一行业的女性来讲,她们同时还承受着来自男性观众或其他男性表演者,一些不自知的语言“羞辱”或“骚扰”。
在这一情境下,我们就更需要行业里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脱口秀演员,去打破偏见,去发出女性的声音,却冒犯某些过时落伍的男性成规。
杨笠在接受GQ采访时,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语言真是一个人能拥有的最重要的权力。”当一个脱口秀舞台上,都是男性的声音时,它诠释和释放的,其实就是男性的权力和男性制订的规则,因为在男脱口秀演员的段子里,高频率出现的词是“我妈”“我老婆”“我女朋友”;并且她们在段子里的形象是高度一致的,强化的是我们对于女性的某些刻板印象。
所以当杨笠从女性的视角说出“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但是他却可以那么自信”时,赢得满堂喝彩。我们先不要管她说得对不对,重要的是,语言的权力在女孩手中,她们也能说出对男性的不满了。
杨笠谈“男人普通却自信”的段子, 出圈了。
不过,像杨笠讲了更多与男性有关的段子,她随后也遭受各种各样的质疑。比如有人说,她拿女权话题挑起两性矛盾,把女性话题当“财富密码”,利用女性的“性别优势”走到最后。
然后有一些脱口秀演员在采访中,为了支持杨笠,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杨笠的女性特征。像王勉就说,“我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所谓的男权女权的概念,大家都是人,干嘛这社会就要听谁的。其实杨笠也没有说要刻意表达啥,她只是觉得那样讲好笑。”
呼兰在采访中也说,“(关于女性视角,)我不认为双胞胎给这个行业带来的变化,和老田带给这个行业的变化有哪些不同。女性就是女性的视角,老头就是老头的视角,包括一些其他群体的视角,我们当然希望更加多元化。我认为,说双胞胎带来的视角就是比老田好,这才是真正对女性的歧视……多元化的视角,女性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们可以理解王勉与呼兰的好意,但他俩代表的也是很主流的男性视角,也即他们没怎么意识到,女性普遍遭遇了什么,语言这一权力对女性有多重要。就像很多脱口秀演员说出的笑料,是建立在给自己的伤口上撒盐、撒辣椒粉的基础上的,女性脱口秀演员的好笑,也有可能是建立在一个女性在社会上遭遇的种种不为人知的微妙的痛苦基础上的。
女性的立场、女性的视角、女性的声音很重要,毕竟女性占据着这世界一半的人口。老田带给脱口秀的,与女性带给脱口秀的,当然是不一样的(虽然老田的视角也很重要),老田是“老”的,但他终究是个男人。什么时候舞台上,也能有一个说脱口秀的中年大妈?《说脱口秀的女孩们》写道,“国内超过30岁还愿意说脱口秀的女演员几乎没有,在结婚后她们的重心不得不倾向于家庭,否则在家庭或是社会中,就会成为异类。”
你看,很多问题深入下去,都能碰到性别这一内核。女性视角怎么不是至关重要呢?
杨笠
杨笠有可能没有刻意表达出什么,她跟颜怡颜悦,有可能仅仅是在讲述自己的生活,她们无意挑起矛盾,但女性的现实处境就是挺难的,她们只是实事求是。一些男性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恰恰说明的是,一些男性在男权社会里待得有多么舒适,他们对于女性掌握语言权力的种种不适。当他们的老婆和女朋友出现在自己的语言中,他们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不会觉得自己在行使男性的性别优势,但一些脱口秀演员说出她们自己的生活——男权社会里的生活,这些男性就忙不迭地认为,女性在“滥用”性别优势。
《脱口秀大会3》给观众带来的大部分惊喜,就是女性带来了。她们证明了,女性也可以说很聪明的脱口秀,比如李雪琴;女性带来新颖的女性视角,也让包括笔者在内的很多男性,重新发现了自我:他明明那么普通,怎么可以那么自信。杨笠不说,很多男性还真习焉不察了。
李雪琴
节目的最后一部分惊喜,是王勉带来的。
一直有这样一种声音,认为《脱口秀大会》中的脱口秀,与欧美的立式喜剧并不能等同。立式喜剧是面向线下真实的广场,而节目中的脱口秀成了一种“修辞术”比赛,出彩的文本常常是“讨好的观点迎合和批判性的愤怒情绪”的集合。
但看完节目很多观众会觉得:那又如何呢?随性密集的段子,就比精心的修辞术更高级?更关键的是,王勉成为冠军,恰恰代表了任何标准都是刻板的:在西方的立式喜剧里,同样很难找到王勉这样的选手;在此之前,也很少人会想到,还有音乐脱口秀这一玩法,并且能玩得这么有意思。
王勉的音乐脱口秀,成为本季一大特色。
因此,不必匆忙定义什么是脱口秀,或者好的脱口秀得有什么样的标准,当我们对脱口秀的态度足够开阔和包容,它就能带给我们更多不一样的东西。就像笔者一度很执迷于脱口秀的价值输出,但在收获足够多的快乐,我也看开了,价值输出不一定是理性批判、“文以载道”,笑本身就是一种价值,笑本身就是一种输出。
本期编辑 周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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