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继母和国籍,赵婷《无依之地》摘得金狮奖,给我们哪些启示?
关于刘亦菲和《花木兰》的争论还没休止,赵婷导演在威尼斯获奖的消息又让不少网友继续在国籍、身份的问题上操碎了心。
不少媒体和自媒体连华人、华裔的区别都分不清,在这里科普一下,华人更多指的是一个血统概念,范围最大;华裔指的是具有中华民族的血统,但拥有非中国的国籍。
另外就是关于她作为宋丹丹继女的身份,被写到标题之中也是为了夺眼球。不过,事实是1997年宋丹丹和赵玉吉结婚的那年,15岁的她便被送到英国读寄宿学校了。
不久后赵婷从英国寄宿学校升学到美国蒙特霍利约克学院,这所学院是七姐妹女子学院中最古老的常青藤,创办于1837年,这所学院使命是“以最高水准的理论课程来教导女性,有目的开发、的培养她们的文科素质。
学院的创始人Mary Lyon 早在1830年左右就提出:女性在生理和智力上不输男性,女性和男性是平等的,应当和男性一样享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力。
而且坚持要培养学生一流的脑袋、一流的心灵、一流的理念,因为只有有了这些,一流的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才有产生的可能。
我们对1830年这个年份或许不是很敏感,但对女权运动有所认知的朋友应该知道,直到1920年,美国才赋予女性选举权。蒙特霍利约克学院的宗旨是“走没人走过的路,做没人做过的事”,它确实做到了。
赵婷在进入纽约大学电影学院学习导演专业之前,就是在这所学院拿到了政治学学士的学位。当然她同时也是一个漫画迷、漫威迷,是一个“野蛮生长”的女孩。
政治学的学习经历、华人身份的生活经历,让赵婷最开始的创作关注到在美国的少数族裔,比如2014年她自编自导的长片处女作《哥哥教我唱的歌》,描写就是美国印第安土著人的生活。
这部电影在2014年获得哥谭独立电影奖最佳女导演奖,同时在2015年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获得金摄影机奖提名。
2016年,这部电影曾以“民族志电影”的属性在中央民族大学放映,一同放映的还有一些民族学、人类学的纪录电影。
《哥哥教我唱的歌》围绕松树岭印第安保留地展开,全部启用素人演员演绎,讲述哥哥强尼和妹妹洁尚在松树岭的日常生活和面临的问题,这是一群被排除在美国主流社会之外的人。
电影从一个叛逆少年的视角切入,赵婷在接受采访时说“也许这是独生子女的事情,我希望得到关注”。
很多青年导演的处女作都会先对自己的学习经历和生活经验下手,也会在极低的预算或者说零投资的情况下选择自然光、手持肩扛摄影、素人演员或者亲友本色出演的方式完成,此一类作品在国内的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中比较突出。
比如《四个春天》《夫妻不是同林鸟》《情诗》《春江水暖》等近两年的剧情片、纪录片,以及《过昭关》《平原上的夏洛克》等在平遥、北京等电影节上有所成绩的作品。
库布里克说,学习电影最好的方法就是拍一部电影;昆汀说,最好的电影学院就是自己身无分文地拍一部长片。
所以在2017年利用8万美元的成本、素人主演阵容、男朋友摄影,赵婷自己编剧、导演、剪辑,拍出了被《好莱坞报道者》称赞为“一颗稀有宝石”的电影《骑士》。
《骑士》让赵婷拿奖拿到手软,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导演双周艺术电影奖、第33届独立精神奖邦妮奖、首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罗伯特·罗西里尼荣誉最佳导演奖。
电影《骑士》的灵感来自现实生活中驯马师布雷迪·詹德罗的真实故事,也让赵婷致敬了一把自己崇拜的导演泰伦斯·马力克。
泰伦斯·马力克小时候在农场长大、也做过农夫帮工,在美国空旷辽远的农场思索人与自然的关系。在22岁时拿到了哈佛大学哲学系的毕业证书,并到牛津大学攻读哲学,研究海德格尔。
马力克拍电影时无往不利,拿过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穷山恶水》)、柏林电影节(《细细的红线》)、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通往仙境》)、戛纳国际电影节(《生命之树》《天堂之日》)等A类电影节的各项大奖。
他不拍电影时或许在麻省理工或许在法国教授哲学相关的课程,他也是少有的通过影像传递自己哲学思索的导演。很多人评价马力克,说他“根本不爱电影,只爱黄昏和哲学”。
后两样我们在赵婷的《骑士》中也能寻找到些端倪,在有关《无依之地》的访谈中也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联。
曾有人问赵婷是否在《骑士》中有意结构牛仔精神以及美国的英雄主义,她说“我拍电影时,完全把主人公还原成最普通的人来表现”。
如果说《骑士》中有些马力克《不毛之地》中无尽的逃亡,那《无依之地》或许回应了《天堂之日》中无尽的流浪吧。
《无依之地》改编自Jessica Bruder 2017年的非虚构作品《无依之地:21世纪美国求生记》,电影的故事发生在2011年,内华达帝国镇石膏板厂关停之后,流浪寡妇女主Fern随着厢车四处辗转,从美国中西部亚马逊河一路经过种植园、旅游胜地、沙漠营地,直到最后到太平洋西北岸,敏锐且细致入微刻画了主角短暂的一生。
电影由《三块广告牌》的女主角麦克多蒙德和多地真实的雇工、流浪者共同出演,创作的过程也会根据拍摄对象的不同或者拍摄对象的个性去调整策略,是一种马力克式的、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
马力克的导演处女作《不毛之地》故事主场地发生在南达科他州,《无依之地》也在此地有取景,黄昏下、狂野里、无枝可依的失意之人,这让马力克在看完之后为之倾倒,或许也让老爷子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研究海德格尔的神态吧。
如果说《哥哥教我唱的歌》《骑士》还是关注美国的少数族裔,那《无依之地》更多关注的是边缘人群。少数族裔具有天然的政治性,而边缘人群则具有更广泛的普遍性。后者也是很多国内青年导演创作时所选择的拍摄角度或对象。
当网友在因为华人、华裔或者国籍的问题讨论赵婷的时候,这位拿过政治学学位的导演已然刻意将故事去政治化了:
“我试着把重点放在人类的经历上,因为我觉得这些经历超越了政治立场,从而变得更具有普遍性——失去亲人,寻找家园。”
只有模糊掉一些地域性、民族性、政治性,才能强调普遍性和人性,而且,当我们在近乎欢呼“华人之光”的时候,美国媒体或许在称赞是“美国独立电影的荣耀”吧。
所以不管是松树岭的叛逆少年、南达科他州的牛仔还是一个60多岁的流浪的女人,都最终以普通人加以塑造和呈现,这样才能让更多人发现“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也不是“他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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