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

奥利佛·斯通昨日在沪出席论坛

　　昨天是上海电影博物馆向公众开放的第一天。当天下午，上海国际电影节大师班论坛的第二场在博物馆旁的5号电影棚中举行，在开幕式上荣膺终身成就奖的美国导演奥利弗·斯通和携新片《盲探》剧组来沪的香港导演杜琪峰就“电影的现实影响”进行了一场对话。

　　曾经拍出过包括“越战三部曲”、《天生杀人狂》、《华尔街》等名作的斯通已经67岁，穿着灰色西装的他不开口的时候，显得平和亲切，然而一旦开口，颇快的语速、尖锐的观点便连珠炮似的迸出——“华尔街不会关心你的电影在说些什么，他们只关心你的电影赚不赚钱”、“所有好的犯罪片都是反对当局权威的”、“《拯救大兵瑞恩》是一部为战争大唱赞歌的糟糕至极的电影”。斯通坦然接受主持人周黎明给予的“愤青”称号，“我想我可能就是一个愤青。”

　　斯通和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渊源颇深，早在第一届时就担任金爵奖的评委。此次来沪，除了接受终身成就奖之外，也带来了个人作品展。昨晚，最终剪辑版、长达3个小时20分钟的《亚历山大大帝》揭幕斯通作品展，在各经典影片之外，斯通还带了自己最新拍摄的电视系列纪录片《未知的美国历史》中的一集。该10集电视纪录片从去年年底开始在欧美播放，聚焦冷战时期的美国历史，根据纪录片内容改编的同名书籍被前苏联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评价为：“为人们了解美国过去几十年的外交政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视角。”

　　关于金钱：

　　制度和道德之辩

　　巧合的是，斯通在中国院线最新上映的影片《华尔街2》，与杜琪峰此前进入威尼斯主竞赛单元的作品《夺命金》都聚焦金钱。在论坛上，两位导演从电影谈开去，讲述自己对于金钱的看法。

　　斯通的父亲是一位在华尔街从业达45年的交易员，斯通在1987年拍摄第一部《华尔街》时，正逢里根总统放松金融管制，整个市场金钱为王。“我当时拍一个男孩，受到了（这种价值观）的负面影响，但现在回头看，实际上是一个讲述道德的影片。”斯通说，“到了2010年拍摄第二部的时候，华尔街已经机构化了，从内部开始溃烂。但它的力量仍然无所不在，五角大楼、政府、媒体都受到华尔街的影响。对于电影来说，华尔街根本不会关心你的电影在说些什么，他们只关心你的电影赚不赚钱。”

　　如果说斯通的《华尔街》从金融制度出发，以道德回归终结，那么杜琪峰的观点则更加悲观。杜琪峰透露，《夺命金》在最初拍摄的时候并非关于金融，但拍着拍着就发生了金融海啸，所以他改变了影片的题材。“现在，股票市场已经不是一个正经的行业了，而是一种赌博；同时房产市场也不是很健康，大家都想买房子，但又恐惧买房子。”杜琪峰认为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对于这一点或许任何的制度都没有用，而最终要从道德上去约束自己，“所以，一个国家的教育、社会氛围都非常重要。”

《未知的美国历史：原子弹》

　　关于历史：

　　年纪越大越质疑

　　在斯通拍摄的影片中，很多都是历史题材和传记片，而且大多激进。“越战三部曲”对于战争的反人性鞭挞入里，《刺杀肯尼迪》则试图从不一样的角度去讲述这一历史事件，而这一次带来的最新作品《未知的美国历史》更是如此。

　　在现场，斯通坦言自己的政治立场曾经一度保守，但人到中年、参加了越战之后，则变得激进起来。“在这一点上，我年纪越大就越怀疑。我觉得美国的历史教育是很可怕的，呈现在历史书上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经过删减和改编的童话故事。在很多时候，把强大和傲慢、武力和英雄主义画上了等号。”斯通评论说。

　　在本届电影节上放映的《未知的美国历史：原子弹》就是一个和美国官方说法逆向而行的叙述。“好莱坞常常帮助美国政府制造幻象。很多作品试图证明是美国的加入才使得二战取得了胜利，事实上，是苏联赢得了二战，美国很晚才加入了二战，当时苏联已经势如破竹，美国加不加入对于最后的战果并不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在斯通看来，美国因为珍珠港事件对日使用原子弹也是站不住脚的，“关于使用原子弹，这当然是不道义的，是错误的，而且在战略上没有必要。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实际上做错了事，因为我们的强大，所以我们一直傲慢地通过使用武力方式向其他国家施加我们的影响力。”

　　在这样的逆向思维下，斯通对于战争题材影片的评判标准也与众不同，他认为《巴顿将军》更多的是对巴顿、对战争的美化，以至于“尼克松反复地看了七八遍这部电影，他得到的是美国必胜的信心”；而《黑鹰坠落》则更加“令人恶心”，“美国电影想营造这样的观念——战士非常伟大，这实际上是一种政治运动。《黑鹰坠落》就是这样，美国军人、英雄在索马里被杀死，这是谎话、是一派胡言，它潜意识里在告诉我们去侵略别人是正确的。在此后不久，布什就打响了伊拉克战争。”斯通愤愤不平。

　　关于中国：

　　不应只引进大片

　　谈及目前正闹得如火如荼的棱镜事件的主人公斯诺登，斯通称其为“英雄”。“要像他这样揭发内幕是非常难的，特别是在奥巴马政府的管理之下。”斯通透露，从1919年美国制定了相关法律之后，只有3个人被判为间谍罪和叛国罪，但是在奥巴马上台以后，已经有6个人因为间谍罪或叛国罪而被提审。“我认为斯诺登和他的同僚都是英雄，这些人值得我们赞扬。这样的事件包括维基泄密事件，都是揭了美国政府的老底，但是对人民没有任何坏处。”

　　在论坛现场，斯通提及自己正有意拍摄一部关于东西方交流的影片，斯通说，这将绝非是一部“没有灵魂”的3D超级大制作。“光靠钱不能造出好的电影。对我来说，如果有一部电影要真正在东方和西方之间建立起联系，还是要依靠一个爱的故事，比如说中国的女性和美国的男性之间的爱的故事。不能光靠大片。”斯通警告说。同时他也对中国电影市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中国电影配额引进制度引进的大多是一些好莱坞的大片，但是最好的电影大家还是没法在院线看到。“中国现在应该更强大了，不用再‘建长城’了。”他以法国的例子为鉴，法国对外国电影的态度比中国更开放，但他们自己非常有活力，有比较好的电影，俄罗斯也是如此。“更宽容，世界就会更和谐。实际上，电影是很好的媒体，足以让不同种族、不同的观众相互了解，相互认可。”斯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