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至真至美,是《远山的呼唤》
如果你还没看过这片子,别读文章了,信我的,选一个夜晚,最好深冬的夜晚,一个人,静静地看电影。你再不会忘了它。
电影《远山的呼唤》海报
导演山田洋次对北国旷野的美好想象应有童年的满洲情节,影片《远山的呼唤》上映于1980年,当时的日本已高度城市化,天地开阔的农场生活也寄托着现代化的人们对传统农业社会的桃园梦想。
导演 山田洋次
此前分享过山田洋次的作品《黄昏的清兵卫》,同样非常的质朴、含蓄和隐忍,这是一种真挚的力量,人性在苦难中兀自高贵。
田岛耕作(高仓健 饰)这样的男人我很欣赏,真诚内敛,高大勤恳,少言却不粗心。相较于侃侃而谈的阳光型,或多愁善感的文艺型,更让人有踏踏实实的安全感,甚至会心生怜爱之情。
《电影画报》1981年第一期
民子(倍赏千惠子 饰),传统与现代精神完美结合的东方女性,年纪轻轻便独自抚养儿子并撑起亡夫留下的诺大农场;天生丽质本可享有更优渥生活的她,对自己少女时期决然追随真爱如今孤苦伶仃的生活从无抱怨;整日忙碌于家里和农场的瘦弱身影,莫名的格外有力量。片尾流着泪看完,我都爱上了这个素朴、坚韧又勇敢的女子。
《电影画报》1981年第一期
故事发生在北海道。北海道给我的感觉总有一种天涯海角的孤僻之感,那里有白雪皑皑的严冬。就是在一个春天迟到的夜晚,往农场的路上一片萧索,视线也被不歇的暴雨阻碍,勉强看得见农场房屋里远远映出的灯光,模模糊糊闪烁着,让疲惫的田岛耕作觉到一丝暖意,也坚定了他的脚步。
那发出暖光的屋里,民子正和儿子武志一起吃晚饭。在天气恶劣的雪夜,能够呆在屋内,喝着热腾腾的汤,听着窗外的寒风呼啸,感觉很温馨。可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瞬间打破了这份暖融,让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又惊又怕。
很快,窗外显出了一个陌生男人坚毅的脸庞,民子看得出,在这样的夜里,这个人饱受了风雨。善良的民子驱走恐惧,给耕作开了门,于是,耕作在民子家院中的小仓库里有了第一次小住。
每到饭点,民子让武志给耕作送饭;耕作则在民子家的母牛生产时帮了手。在一个晴朗的上午,耕作辞别母子,拎着他干瘪的行李包,又匆匆赶路了。哦,对,再三推辞,他收下了民子的好意,洁白信封中几张面值不大的日元。
虽然有严寒的冬天,但北海道是个世外桃源,它还有可爱的春天和夏天。日影长短,转眼水暖花开,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民子呼唤武志给冬天里出生的小牛喂奶,武志应声的同时正在谷仓的二层窗口眺望,孩子眼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耕作突然出现在忙碌中的民子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上次麻烦您了......太太,我......”
“啊,是你......先喝点茶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民子用袖头擦一把额上的汗水,继续赶活儿。
耕作抬头看见谷仓二层正望着他的武志,孩子尴尬不失风度地咧嘴微笑,耕作诚恳地点点头。
在耕作和民子随后的交谈中,我感到礼貌、真诚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暖暖的。武志提出的在民子农场以极低回报打工的请求被答应下来。
可是,就如片中邻居大妈说的:干这么多活工钱却要这么少。所以家里的抽屉要锁好,刀也藏起来......民子也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高大男人动什么脑筋,但她就是答应了。
影片很巧妙地在那个冷夜后,第二次给人以悬念和不安全感——耕作的秘密,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看样子像个城里人,孤身跑到这小农场打工为了什么?
随着后来耕作哥哥的到来,我知道了他其实是个逃犯,但通过影片我了解了他,即便是逃犯,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和难言之隐吧。
他们兄弟俩在小黑屋里的相谈让人动容,哥哥反复问了多次“你还好吗?”和一见面就塞给他的咖啡机和咖啡豆,能看出老哥哥对这个跑路在外甚至连累自己丢了教师工作的弟弟的关爱;火车站的送别的场景,兄弟俩关切、不舍和担忧都通过默默无言的男人表情和肢体传达得入木三分。对一手拉扯弟弟长大的已近暮年的哥哥来说,浓厚兄弟情之中还掺杂着一些如父子一般的感情。
耕作的到来,让民子家里的农活慢慢得变得有条有理;这个男人也并不像人们臆测的那样有任何品行方面的毛病;孩子武志也和他相处地很好,“叔叔夸我的名字好~”,武志边傻笑边对民子说。
虻田这个人乍一出现,虽略带喜剧色彩,但他具有的侵略性让人稍感不安。这个经济条件不错的中年油腻男疯狂追求民子,大鱼大肉的强送,还总伺机对民子动手动脚。第一次他在农场试图对民子下手时,耕作远远的瞧见,民子用棍子把虻田打跑后,微微嗔怒着问耕作是否看见、为什么不出手?耕作傻呆呆地说以为是相好,民子生气地转身进屋、“咚”的关上了大门。
虻田第二次对民子企图不轨时就不那么走运了,伟岸又高大的耕作用水桶教训了这个莽撞的家伙。而这之后的情节竟让我热血沸腾,当虻田纠集了他的两个兄弟一起来报仇,旷野里,耕作以最古老、最优雅的方式像武士一样与对方决斗,他收服了虻田,赢得了武志的敬佩,我想,虽然影片没表,但应该是这里开始,这男人松动了民子的心。
耕作用他宽阔的肩膀承担起大量的农活,所有粗重、繁杂的活儿他都认真地默默处理着,如一头只知耕耘、不为所求的牛;可他的双眼却又载满了悲伤和温暖,外面虽然冷漠,内心却是细腻。民子劳动时不慎受伤,他像狂风一样从农田赶回来,将民子轻轻抱起......这是第一次两个人肢体的接触,情急之下。
在民子受伤入院的日子里,耕作独自料理一切农活,帮她照顾武志。当武志害怕一个人入睡时,他告诉孩子:“在生命中,男人遇到要忍耐的事太多了,但是即使这样,也千万不能哭”;他还教会他:作为一个男人,要学会守信用。
对武志,他十分怜爱,当第一次他问:“你爸爸呢?”“死了”,听到孩子看似满不在乎的回答,一定触动了他自己对父亲的回忆吧,同样的自小失去父爱,他教武志骑马、思考问题、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的角色担当,在小武志的心里,慢慢的,他填补了爸爸的缺失。
耕作与武志日渐亲密,也在潜移默化中强化了民子渴望重建一个完整家庭的信念,每当她劳作后伸直了腰,望见远远的他骑马驰骋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那样的英武潇洒,如少女般欣赏与爱慕的情愫在她眼睛里闪闪发亮。
这个冷夜里、春日里突然闯进她生活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给她带来了自丈夫去世以来久违的、熟悉的安全感,让她一直伪装坚强的心可以暂时放松,回归到一个女人该有的柔软和细腻......
第一次观影时,我清晰记得自己多次关注了进度条,看过太多影片,这举动却仅此一次。
一个夜晚,民子和耕作在仓库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起天,正在这时,传来了房子里武志的童音,“妈妈,我要洗澡了。”
民子端着咖啡杯应声走到仓库门口,却又站住,对着仓库门说,“对了,武志他,他一直想问问你,你能在这儿待多久?”问完,她低下了头。
耕作淡淡地答道,“你说吧,反正我到哪儿,都一样。”
民子转过身,说道,“武志一定很高兴。”
她放下咖啡杯,朝仓库外走去,留下一声“谢谢了”,却又迅速转过身,问,“你真的要去赛马么?我听武志说了。”
耕作回答,“你看,行吗?”
……
在悠扬又婉转的背景音乐的烘托下,在民子从忐忑到欢快的问话里,在耕作不假思索的回答中,是那时那人对爱情热切又隐忍的表白和承诺。这段“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的奇怪对话,百转千回又让人心醉。
赛马场上,民子带着武志为耕作加油助威,那样的场景仿若一家三口之间才有的温情;她为他挑选合适的衬衫;“你以后住进来吧,外面天冷,我并没有把你当外人”。民子终于拾起了曾经的勇气,她的内心里还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全家反对,决然随丈夫来到这苦寒之地建设农场的勇敢少女。
可是,偏偏当天耕作在赛马场与警探相遇,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躲下去,他拒绝了民子的心意,突兀地说出了“我杀了人。”(耕作原来的妻子因无力偿还高利贷自杀,耕作杀死了前来逼债并出口不逊的男人。)
这是个雨夜,家里的母牛生病,耕作又要离开,民子真的是快挺不住了,在给母牛手术的忙乱中,她的感情突然地迸发,扑到耕作怀里要他别走。
翌日,警车带走了耕作,武志哭了,民子也哭了。
影片再一次让我惴惴不安了,非常不安,我这个无关的人,惴惴地等待着法官的宣判结果。法官极富人情味儿的判决稍缓了我的不安感,耕作过失杀人,只判了三年。
接着,镜头切入行驶中的车厢,两名便衣警官正押送拷着手铐的耕作前去服刑。耕作茫然惆怅的目光在望向一片茫茫白雪时忽然变得深邃——远远的、那是民子的农场。
随着火车停站,镜头切到农场和民子房子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毫无生气的空旷和废弃的景象,我最揪心的事情发生了——民子搬走了,独自坚守了这么多年以后,在经历了得而又失之后,民子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吧......
突然,就在火车将缓缓启程的时候,车窗外现出了虻田那可笑又油腻的老脸,这个家伙自从被耕作击败便从心坎里服了这个男人,他自己虽已颓废,但他知道什么是对的和美好的。他咧着嘴朝耕作笑着,浮夸地挥着手。
火车开动起来了,窗外虻田的脸消失不见,车厢里耕作和警官们身旁,站着的就是民子了。
耕作和民子对望,法规不会允许他们交谈,我也无法用文字形容出那种动情,于是,也许是最巧妙也最动人的方式,虻田赶到帮助民子“唱起双簧”:
——“太太,听说你不养牛啦?到镇上去工作啦?”
——“对!”
——“听说你跟你儿子要等你丈夫回来,要等好多年,这是真的吗?”
——“嗯!”
——“真了不起啊,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虻田先生会关照的”
——“是他啊,那太好了!好极了!”
说完,虻田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坚强的民子哭了;甚至是曾对武志说男人千万不能哭的耕作也哭了。
最后,善解人意的警官允许民子递给耕作一张手绢,耕作用它擦拭脸颊上的泪。
悠扬的背景音乐衬托下,车窗外,夕阳的光辉洒到屏幕上,映射出暖暖的光晕,染红了雪地,火车沿着轨道稳稳地行进,笔直而有力。
方寸间感悟生命,痴嗔里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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