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电影《风月》的戏外故事
改到周六播出的《演员请就位2》,一张S卡,让“诡辩门掌门”郭敬明,和敏于行而衲于言的李诚儒,再次battle刷了两天屏。
之后郭敬明点评黄奕,又暴露了他作为一个审美单一的导演,真的不懂戏。
黄奕演了《风月》中的“如意”。
庞府老爷死后,庞家大小姐如意被立为主事,她遇到温文尔雅的郁忠良,很快陷入爱河。两人约好一起去北京,但郁忠良突然失踪。
后来她得知,原来郁忠良是一个靠相貌欺骗女人钱财的“拆白党”,彻底死心。
在如意决定履行家族婚约与别人结婚时,郁忠良又急匆匆来找她。
节目上黄奕演出的就是大婚之前,两人相见的段落。
先前就一句话“鼓励新人”的郭敬明,这时候哔哩吧啦一通意见了,认为这段表演不太OK,说黄奕的情绪处理基本在一条线上,从开始到最后一直是在一个状态。
黄奕:
你在教我演戏?
后采里她说:
“郭导可能没有看,没有特别去了解《风月》,这个戏是最后的ending,情绪应该是在一个状态里面的。”
《风月》导演陈凯歌就坐在旁边:
我觉得你有表演的节奏,你的表演是有层次的。
陈凯歌用天真与孤独、刚强与决绝来描述如意,并以此来判定黄奕的表演,还把这段戏的每一个转折都分析了。
这才是当下浮躁影视圈里,看一个演技节目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啊。
首先,准备出嫁的如意看到旧情人,第一次眼泛泪花。
“你恨这个男人,但他对你仍然是一个不能提起的名字,当你提起的时候,眼中是有爱意的。”
黄奕站在窗棱前,阳光洒在她脸上,眼里口中满是对过往的怀念,好像我们也跟随如意,看到了红色的宫墙、北京的蓝天和飘浮的垂柳,白色的风筝越飞越远……
这是所谓爱人的天真吧?
“当他声嘶力竭告诉你我爱你的时候,你也不过是淡淡地说:我不爱你了。”
还哽咽了一下。
“最后穿着你的婚服,走过这一扇门,飘然而去,这就是我说的决绝。”
黄奕走果断转身,推门而出,歪着头看着窗口的日光,在这段感情最后的温度中慢慢走远。
陈凯歌是真会讲戏。
讲《风月》,他把每个场景拆开给你细品;
用冰与火相容,形容胡杏儿理性又感性的表演;
到《陈情令》,他指出原文台词的高点;
好像陈凯歌一说戏,人物就立住了,仿佛在听他当场写小说,进入他构造的情感乌托邦。
黄奕,是真演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她爱过这个男人,不能原谅他的做法,选择放弃的时候,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足矣给观众看到她的悲伤与绝望。
这不是没有起伏,而是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可能经历那些负面后,黄奕现在释然的状态也正好对上了《风月》的表达,所以才得了陈凯歌“气定神闲”的心。
陈凯歌还说了一句:《风月》是比较早的一部反应女权主义、女人向男权说“不”的电影。
这段解读让我有点吃惊,也对这部电影有了好奇。
毕竟在陈导长长的成绩单里,夹在《霸王别姬》和《荆轲刺秦王》之间的《风月》很少被提起。
这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无论何时看,它都是集结了演艺圈最强阵容的。
陈凯歌导演,杜可风摄影,张国荣巩俐主演,配角有何赛飞这样的名角儿。
但等看过这部电影后,我发现,所谓女权,可能只是被束缚在旧观念里的如意,有着敢爱敢恨的反叛精神。
在叶兆言的原著《花影》中,妤小姐就是一个具有极度反叛意识的女人,“白色孝服里不小心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就干脆穿着,甚至还把它们故意露出来。”
目睹了父兄对女性的玩弄,她遣散府中的姨太太们;
以为忠良喜欢成熟风韵的女人,她可以和下人端午先试过。
最后发现被欺骗,就决然离开旧情郎。
电影展现的,更多还是封建病态社会下的病态人生,被压抑的天性和人性之恶。
另一位主角,郁忠良的人生就很典型。
父母双亡的他,投靠嫁入庞家的姐姐,但姐姐、姐夫对他变态的畸形的爱让他迷失,最终成为一个拆白党。
见过他的女人,无不心甘情愿投怀送抱。
看着脚下的女人为他哭为他笑,他却变得更加不敢爱也不懂爱。
眼看如意要嫁人后,忠良又难以放下了,他用当初毒害姐夫的方法,把如意也给害成了活死人。
张国荣接受《电影故事》采访时说,“环境造成他是个无奈的人。郁忠良才真正是个悲剧人物,他不敢面对爱,爱是他的一块心病。”
陈凯歌一直认为这部电影很精彩,却是很多人公认陈凯歌的一次失败,金棕榈得主自负的惨剧。
《霸王别姬》刚拿到金棕榈,第二年《风月》开拍,被寄予厚望。
1996年,陈凯歌踌躇满志地带着团队去了戛纳,首映后却遭到口诛笔伐。威尼斯电影节主席蓬特卡罗批评,电影中黑社会、毒品的元素是对好莱坞黑帮电影的拙劣模仿。
《风月》在香港上映时也遭遇票房重击,差评一片,被形容是“金棕榈得主患了头脑发热症,神思朦胧之际的作品”。
因为《风月》整个故事单薄做作,神经质的人物和逻辑让人看得莫名其妙。
让人沉溺其中的,可能是吊诡的电影语言打造的氛围。
大特写的镜头,诡异的柔光,让人做了一个朦朦胧胧、陈旧颓靡又孤寂落寞的梦。
从选角开始,就一波三折。
1994年底,陈凯歌开始筹备以叶兆言的小说《花影》为蓝本的《风月》,早早确定了男主角张国荣。
陈凯歌特别希望巩俐来演如意,但当时巩俐正在拍张艺谋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没有档期。
后面制片人徐枫选出了新人王静莹,她演过徐克的《东方不败风云再起》《黄飞鸿》。
没想到,她演技太差,拍了两个月后,陈凯歌要换女主角。
陈红来试镜了两次,还放弃了已经签约的电影《银饰》的女主角。
但据说后来有人写匿名信给各大报社和徐枫,说她为了拍片跟陈凯歌有染,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陈红因此两部戏都丢了。
插播一段八卦,《风月》的制片、上影厂的陈勇回忆说,拍摄《风月》时,倪萍曾来剧组探过班,在苏州拍摄时倪萍也帮了不少忙,有时候到了周末,陈凯歌还与剧组工作人员一起观看倪萍主持的《综艺大观》节目。
结果也是拍摄期间,陈凯歌与陈红传出绯闻。
1996年,陈红到加拿大拍《纽约风暴》,陈凯歌参加完当年的戛纳影展,就直接从法国飞到温哥华去看陈红。当年陈红怀孕,陈凯歌向倪萍提出分手,次年和陈红成婚。
陈红演不成, 徐枫又推荐了初出茅庐的周迅,但试装后发现她在镜头里实在过于瘦小。
这样的制作和团队无疑是当年第一大饼,后来刘嘉玲、张曼玉、王祖贤、张庭、何晴等很多女演员都主动来试镜。
最搞笑的是,据说,刘嘉玲以年龄偏大为由被拒(其实和巩皇同年同月生),王祖贤以太胖被拒。
几易女主角,反复停拍。
最后等到了巩俐的档期。
没演成的周迅难过,陈凯歌知道以后就给了她一颗鱼油,说这是安眠药,你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挺珍惜我身上有的一些可能是天赋的东西,就和我说,你留下来看我拍戏吧,我就在剧组待了大半年,每天看张国荣和巩俐演戏,对我帮助非常大。
他们不拍戏的时候很少跟人在现场瞎聊,会给自己一个空间。我看过剧本,然后我就去看巩俐怎么去表达角色的情绪,跟我想的区别在哪里,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
《风月》杀青后,周迅决心做一名真正的演员。
迅哥儿,在影片里还是留下了惊鸿一瞥,这滴时代的眼泪啊。
而陈凯歌因为拍这部电影,和原著作者叶兆言、编剧王安忆、制片人徐枫都闹得不太愉快。
徐枫主演的《侠女》曾在1975年去了戛纳,她也在戛纳得到尊重和厚待,与电影节结下深厚情感。
她欣赏陈凯歌的才华,买下李碧华小说《霸王别姬》的版权,邀请他合作拍摄。
“陈凯歌有时很固执,在故事题材的选择上非常奇怪,当初他并不喜欢《霸王别姬》的剧本,认为这是个很通俗化的故事,结果我花200多个小时来说服他,当时他连张国荣是谁都不知道,考虑了一年半的陈凯歌才最终接拍。当时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默契,我不在乎影片拍出来以后卖不卖钱,他也能听取我的意见。”
而陈凯歌找徐枫投《风月》的时候,徐根本不看好,一直不同意,是陈凯歌不肯放弃,徐枫才勉强配合。
陈凯歌在上海郊区建造了一个南京路,复原20年代喧嚣繁华的大上海,后来这里发展成了车墩影视基地,可以说徐枫耗资巨大。
让她晕倒的是,两个月后还换了女主角。
“到了拍《风月》的时候,陈凯歌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当初我不同意他拍《风月》,我觉得这部影片每一个人物都很令人讨厌,人物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丑恶,不像《霸王别姬》中每个人物都有审美上的可爱之处,但陈凯歌喜欢,他一直在努力地说服我。我现在明白了,不会强迫导演拍不喜欢的故事,我自己也不会拍不喜欢的。”
最后拍了两年的《风月》失利,丈夫在生意上遇到挫折,1996年4月她去法国洽谈《风月》入围戛纳电影节有关事宜时,在一家酒店受到了惊吓,精神从此严重压抑,经常失眠,患上了“恐慌症”。
5月举行的戛纳电影节,她是坐着轮椅去的,参加完电影节后,整整两年期间一直卧床养病,1998年才基本痊愈。
本来陈凯歌跟她还有4部片约,但从此再也没合作。
叶兆言也因为理念不同,和陈凯歌闹得很僵,“我们的合作并不愉快,或者说很不愉快”。
《风月》上映时,甚至没有叶兆言的大名。
叶兆言在谈话集《午后的岁月》一书中回应:“这件事挺恶心,像吃了只大苍蝇。”
后来在内地出版的《花影》后记中,叶兆言又说:“事实上,在一部糟糕的电影上,出现自己的名字,十分尴尬。我不在乎,也不稀罕,甚至有些庆幸。”
其实一开始两人没闹这么僵,还互相赠书,陈凯歌送了他《少年凯歌》,题辞“兆言存,看看好玩的往事”。
没想到,之后叶兆言看到自己签名赠送给陈凯歌的《绿色陷井》,却在孔夫子旧书网被拍卖了,而且成交价格并不便宜,标题是:“叶兆言墨笔签名赠本(凯歌一笑)”。
帮陈凯歌写剧本的王安忆,后来也在《今夜星光灿烂》里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吐槽:
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对“风月”发生过贴肤之感。有时候,与陈凯歌为一个问题争论,争到激烈处,他会说:这是我的东西。我就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他是一个贪婪的人。他要的东西太多了。我不知道他让电影承担这样重大的负荷对头不对头,但我预感到,他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王安忆和他一起创作的过程,固执,矛盾,碰撞......
而让她能对《风月》产生同情、正常和陈凯歌继续工作下去的,是陈凯歌说得很明白——他终于要写“爱情”了。
陈凯歌向她阐述的时候,会谈及一些伤痛的往事,王安忆逐渐了解到陈凯歌和《风月》间有着一些纯个人的联系,“我并不理解为信任和坦诚,而是深以为这是对自己想要创造的东西的割心割肺的交底”。
也是,电影中郁忠良摊牌之后,不止一次被女人问,“你爱我吗?”
说到底,《风月》的核心,还是爱情。
陈凯歌最初的设想,就是要一段在边缘盛开、极端热烈且理性的爱情。
而这原来是属于发私意的东西,陈凯歌认定《风月》是他惟一的方式。
陈凯歌还是那个陈凯歌,永远基于自我表达,追求表意而忽视逻辑,沉浸在自我编织的梦境里,对观众的观影需求缺乏感知能力。
当创作时说不过别人,陈凯歌就会抢过来说:这是我的东西。
和王安忆创作过后,他又找了#台湾的编剧#舒琪来弄剧本。
对比《霸王别姬》,芦苇答应做编剧的时候,就只提了一个要求,可以对剧本发表意见,但是不能碰剧本。
王安忆说,陈凯歌是一个具有语言魅力的人,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语言蛊惑,这样你才能听懂他。
“他的说话里,有三种形成冲突和混乱的因素,是你格外要留心的。一是理性的抽象的思考,这是可以越说越远,最终陷入茫然虚无的;二是感性的具体的场景,则是以镜头的方式出现;三是汉语言的表达方式,这是在不知觉中诱惑他的,有时甚至会使他迷失方向。”
所以陈凯歌讲戏会这么好听,讲的都是故事,是情感。
或许陈导是最适合培训演员的。
陈飞宇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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