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这个戏的画风，已经往卡通和搞笑上面走了。”

|作者：王淼

2018年，《新笑傲江湖》开播，网络上批评无数，豆瓣评分一度跌到2.9。当时有网友问了这样一个问题：“2.9分是不是有史以来得分最低的金庸武侠剧了？”

显然，这个问题低估了别人也低估了《新笑傲江湖》自己。这部剧的评分最后降到了2.5分。而最近开播的新版《鹿鼎记》，豆瓣评分2.6，大有和“前辈”PK一番的架势。

· 张一山版《鹿鼎记》2020年11月19日在豆瓣影视的评分。

谚语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反之亦然。新版《鹿鼎记》的开始，是男主角韦小宝的一场说书独角戏。于是，主演张一山一开场，就吸引走了大半的吐槽火力。耍猴式演技、演技被高估、演技崩塌……排山倒海的负面评价充斥弹幕，张一山被全网群嘲、黑上热搜。

曾被称为“90后老戏骨”的张一山，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山路十八弯，才是人生

没开播之前的《鹿鼎记》，曾备受期待。张一山在观众眼里，一度被认为是扮演韦小宝的不二人选，因为从他的过往经历来说，称得上是“90后”里的实力派。

《小兵张嘎》，“90后”的必看神剧。张一山第一次出现在观众记忆中，就是因为这部剧。在戏里，他饰演日本军官斋藤的干儿子。小小年纪的张一山，把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集贤居掌柜的小少爷佟乐，塑造得立体饱满。小少爷胆小却讲义气的形象，深入人心。

· 《小兵张嘎》里张一山饰演的佟乐。

真正让张一山大火的，是《家有儿女》。这部剧想必是无数90后的童年回忆。也就是在这部剧里，张一山所饰演的男孩刘星，开始默默以朋友的方式陪伴大家的成长。张一山演刘星时，十岁出头。与其说是张一山出演刘星这个角色，倒不如说他就是刘星。事实也是如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哪怕是张一山考上大学，大家心目中仍旧认为，张一山就是刘星。

或许是因为带点本色出演的味道，刘星时期的张一山让观众连连称赞。他把刘星的那股又痞又油，让人又烦又爱的劲儿，拿捏得恰到好处。接梗小天才“夏冰雹”，染了绿头发的狂野男孩，考试总不及格却想当福尔摩斯的青春期少年......在张一山的诠释下，刘星活了。刘星也带火了张一山。

· 《家有儿女》海报。

可是，在那之后。那个叫刘星的男孩儿，好像再也没有了音信。他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安安静静读书。除了偶尔传出狗血恋爱新闻，张一山仿佛被刘星封印，再也逃不出这个角色。

直到《余罪》出现。

余罪救了张一山，观众突然意识到，刘星长大了，成了“贱人余”。

在这部网剧中，张一山的演技再一次受到了肯定。这一次，是张一山带火了余罪。擅用挑眉、歪嘴、痞笑，张一山把余罪的混不吝和江湖气，呈现给了观众。

余罪作为一名警校学生，因为犯错，意外成为了警方安排在贩毒集团的卧底。他一方面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有担当，但另一方面在面对生死考验时，他同样也会崩溃、会爆发。他会怕死，但他仍旧选择了为警队无私付出。

凭借《余罪》，张一山再度翻红。这一次，观众注意到了，张一山是有演技的，而且不错。最直接的评价：“张一山，是要拿影帝的！”

后来，张一山陆陆续续演了一些电视剧，虽然再没有《余罪》那样的代表作，但很多戏里的表现也很亮眼，比如《十里春风不如你》《柒个我》。但相比《余罪》几乎清一色的好评，观众对这两部剧开始各执己见，出现分歧。有的人认为，张一山的演技可圈可点，爆发力强；也有观众质疑，张一山的演技是否被高估，有用力过猛的嫌疑。

· 《柒个我》海报，张一山以一己之力饰演7种人格。

那段时间，张一山接受采访，有记者曾问他是否会回忆过去不红的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我始终认为未来的某一年，我会回到之前的状态，这不叫危机感，这才是人生。永远没有上坡路，也没有永远的下坡路，山路十八弯。这才有意思，千万不要一帆风顺。”

从韦小宝到“猴小宝”，走偏了

新版本的《鹿鼎记》，最受争议或者说最找骂的一个点，就是观众所说的：张一山的耍猴式演技。

而对于所谓的“耍猴”，张一山在之前有关《鹿鼎记》的采访中，就有过对应的解释。显然，张一山的本意是想要开辟一个不一样的韦小宝形象。他想要从卡通和搞笑入手，给翻拍剧一点不一样的新意。

这似乎是一场实验性质的表演尝试。从目前的观众反应来看，这样的尝试是失败的。张一山本人也不得不通过工作室，对此事作出回应：张一山方@壹山逸事回应称“小宝还在成长，感谢大家的建议”。

聊到现在，张一山倒有一种好心办坏事的状态。努了力，但观众不买账。那问题出在哪呢？

答案是，走偏了。

在金庸先生的笔下，韦小宝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父亲不详，母亲是妓女，身在泥潭，但也从小梦想成为戏文中的英雄好汉。韦小宝是聪明的、狡诈的、讲义气的，但也是精于算计的。用金庸先生自己的话说，这是一个写得“现实一点”的人物，“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中国人性格上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有一些自省的意义”。

正是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却被用“卡通”的方式处理。想要创新是好事，但是架空人物性格，就会让观众水土不服。卡通也意味着磨平了韦小宝身上的不止一面的多维性，僵化了韦小宝的痞气。这也是为什么，当张一山用夸张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塑造韦小宝的人物性格时，观众会觉得表演痕迹明显，情绪流露莫名其妙。韦小宝是“人”，并不是卡通人物。用卡通的方式演“人”，此路不通。

也有一种观点，认为新版《鹿鼎记》开播口碑翻车，锅不应该只甩给演员，剧本和导演和整体的表演风格，都会导致一部剧失败。

看完新版《鹿鼎记》已放出剧集的，会发现这部剧表演浮夸的不只是韦小宝一个角色，整部剧都带着浓浓的沙雕风、卡通风，建宁公主、康熙皇帝都是如此。老戏骨田雨在剧中饰演的“海公公”，也成了一个妆容夸张、动作搞笑的角色。

“我也有演不好的时候”是坦率，也应是自省

《鹿鼎记》被群嘲后，作为演员的张一山，在第一时间承认了自身的不足，并表示要虚心接受批评，努力改正，再接再厉。但是，也应该警醒，自我坦白不应该成为演技崩坏的预防针，作为演员，需要的是真正的自我反省，并专心演戏。

· 张一山接受采访时说：“我也有演不好的时候”。

同样，流量时代下，艺术创作者在不断与资本做博弈。稍有不慎，过分献媚市场，就会迷失放心，忘却初心。这也许可以回答，为什么优等生出身的《鹿鼎记》，却交出了菜鸟做出的答卷。资本捆绑，过于重视市场娱乐效果。迎合市场口味，丧失对作品本身的坚持和把握。

而如何避免这一点，不忘初心是不二法门。类似的例子，其实回头看看《鹿鼎记》早前的翻拍版本，即可找到答案。

仅以陈小春版本的《鹿鼎记》为例。1998年，陈小春版的韦小宝深入人心。那时的TVB经费并不像现在的剧组一样充足。但是，在那样的艰苦条件下，还是拍出了这样的经典剧作。

所有主创，都用心在做一部真正的作品。导演编剧，细读金庸原著，紧贴作品拍摄。演员尽力品读人物，塑造一个个立体饱满的人物。陈小春的韦小宝、马浚伟的康熙、陈少霞的双儿、梁小冰的阿珂、刘玉翠的建宁公主等等，在塑造角色的过程中，这些演员早已忘我，和角色已融为一体。

资本捆绑下的时代，若想真正拍出好的作品，在求新求异的同时，更是要尊重事实、尊重原著。流量时代，不忘初心，适当祛魅资本，才是成就优良作品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