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君

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郭敬明终于兑现了一份拖欠了十五年的道歉。

郭敬明今日发布微博称，15年前，法院判决《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圈里圈外》后自己因年少轻狂不肯承认错误，今天“做一个迟到太久的道歉”：“庄羽女士，对您造成的伤害，我郑重道歉，非常对不起。我也要向公众道歉，向所有原创作者们，和中国来之不易的创作环境道歉，对不起，我做了非常不好的示范，请大家以我为戒，拒绝抄袭，尊重创作。”

他的道歉，让同样欠着道歉账的于正坐不住了，也于今日发布微博，称关于《宫锁连城》侵犯《梅花烙》版权一事，诚挚地向琼瑶道歉。难怪有网友奚落于正，连因为抄袭而进行的道歉，都在抄袭别人。

或许真的是年底之际，盘点回忆过往，梳理总结得失，容易让人“对生命有重新认知”吧，又或许是“马上走向四十岁的人生中点”，年届不惑，对事情真的能明辨不疑了。毕竟，法律的账已经还过了，道德的账不能一直欠着。

对于郭敬明剽窃抄袭一事，结论早已在2006年5月时便尘埃落定。彼时，北京市高院终审判决认定，郭敬明的小说《梦里花落知多少》剽窃作家庄羽作品《圈里圈外》，郭敬明和春风文艺出版社共同赔偿庄羽经济损失20万元，追赔精神损害抚慰金1万元，停止销售《梦里花落知多少》、公开道歉等，限期15日执行。但因郭敬明“拒不道歉”，法院采取强制执行措施，在中国青年报上刊登公告，公告费14000元由郭敬明支付。

正如郭敬明在微博上所说，“当时的我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年少轻狂的虚荣和抗拒让我选择了逃避道歉”，直到今天，才“选择面对自己过去的错误”，郑重向庄羽女士和读者道歉。庄羽女士在接受道歉后建议，将《圈里圈外》这本小说出版后获得的线上线下所有版税以及全部收益同《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收益合并在一起，成立一个“反剽窃基金”。郭敬明也随后表示将按照庄羽的提议，“一起成立基金，希望可以为创作者们创造更好的原创环境。”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有了一个光明的尾巴，原来的抄袭丑闻、剽窃官司，终于迎来握手言和的体面结局。但是，一个疑问仍然挥之不去，既然抄袭一事十五年前早就经法院判定，为何一个拒不道歉的抄袭者，还能在接下来的岁月中，继续在作家领域和导演领域叱咤风云多年？为何还能从《小时代》系列电影揽取18亿元票房，到以导师身份参加《演员请就位》《我就是演员》等综艺节目，一直“带病走红”？

这或许可以归因于如今名利场、流量池的一个突出现象——无论是称赞还是批评，都是使其拾阶而上的阶梯，不管是表扬还是指责，都是让人通往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褒与贬、臧或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热度与流量。以前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一失足”却可以成就“千古名”。

所以我们看到，逐臭审丑正在成为一种流行病。在视频网站上，有人拍摄虐杀动物过程，有人直播“死亡日记”，还有美妆博主在疫情期间推出“新型冠状病毒仿妆”。审丑大戏一再上演，归根结底还是流量至上的扭曲逻辑在作祟。在注意力经济的时代，一些人对流量的追逐已达病态，只要能提高曝光率、增加点击量，什么公序良俗，什么是非美丑，皆可抛诸脑后。

说起郭敬明，有人赞赏有加，有人鄙视不已。可即便抄袭剽窃，即便拒不道歉，也不影响他“带病走红”。如今的热度与流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是不讲道德的。

这也是为什么，网友纷纷质疑郭敬明道歉时机的选择。近日，111位影视从业者联名发声：抄袭剽窃者不应成为榜样！呼吁抵制此前已被法院判决剽窃他人作品的于正和郭敬明，不应以节目导师身份出现在综艺节目中。联名信中包含了汪海林、谭飞、琼瑶等多位知名编剧，且联名人数已经超过150位。而且，偏偏此时，郭敬明导演的电影《晴雅集》正在热映，且口碑持续走低。

他这个时候道歉，是不是为了缓解压力、蹭取热度、炒作电影？这只能是一种未经证实的揣测，但是注意力经济时代的成名逻辑和炒作手法，又实在让人无法不去做此联想。毕竟，名人世界的一个扭曲逻辑并不鲜见——人不人的，无所谓。名，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是一定要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