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也是戏|这些北方豪言电影,呛出人间烟火
1905电影网专稿从张艺谋到贾樟柯,受新浪潮写实主义影响的两代导演,都努力在银幕上呈现影像的真实感,北方方言便是他们展示真实的最佳武器。
乡音重现
九五年碰上小萝卜,那回还记得吧,都是一帮十八九二十郎当的生瓜蛋子,哪儿管什么大刑啊,枪毙的,抡起叉子就捅,谁记后果呀,就这岁数这帮小崽子,最不知道深浅了。——《老炮儿》
泱泱中华,不同的气候地域差异,养出了千百种华夏儿女,若是南方婉转,北方则是豪迈。与北方豪迈匹配的是纯朴的民风,直爽执拗的性格。
从《秋菊打官司》“讨个说法”的秋菊,
到《江湖儿女》中始终坚持江湖道义的巧巧,
从《一个勺子》中自证清白的拉条子,
到《钢的琴》打造“钢琴”的陈桂林……
当他们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讲述着一个个关于北方的故事,无论是影片还是人物,那股子呛人的劲儿便有了。
因为与正宗普通话太过于相似,北方语言有着天然的口音优势,更容易让人听懂,从而让人物更立体,故事背景更清晰。
要说到北方方言电影,必须提到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张艺谋,作为陕西人的他,对乡音乡情都充满深深的眷念,而《秋菊打官司》便是陕西宝鸡话最好的展示。
“村长,额就是想要个说法!”随着电影从威尼斯电影节上捧回金狮奖,这句有着浓烈口音的台词,带着女主角的那股子劲儿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名句。
后来,在《一个都不能少》中,张艺谋又一次上演了经典河北话台词“一个都不能少”,将女主角倔强的性格展露出来。
《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在拍摄时甚至采用“偷拍”的形式完成,让影片无限接近于真实,而这真实自然包括那一口浓烈的北方口音。
当然,作为“方言大佬”的张艺谋也不时调皮一下,《有话好好说》中,他亲自上阵演绎的陕西话“安红,额想你!”至今还让人“念念不忘”,“笑”果依旧。
第六代导演中,将这种真实进行到底的是贾樟柯,他对故乡的热情不比张艺谋差。从第一部长片开始,他的影片大多数都用家乡话山西话演绎,如同他的妻子赵涛一样,如约出现在他的每部影片中。
可以说,山西方言已经成为贾樟柯电影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不管情感多么浓郁的台词,在贾樟柯的电影里用山西方言说出来都非常真实。
《山河故人》
而山西人的豪迈直爽也从那一句句地道的山西话里涌出,跨越文化屏障,传播到世界各地。
《山河故人》在戛纳
是真实再现,也是荒诞色彩
相比其他地区的方言,北方方言很少用于影片类型的打造。“展现真实”的功能,成为北方方言在电影中主要的作用。电影《狗十三》中的故事之所以能敲痛观众的神经,除了切中要害的剧情与情绪,片中主角一家人的陕西话,也让故事的真实感上升不少,让观众更容易代入。
循着前辈张艺谋导演寻求“真实”的道路,近两年启用非职业演员的电影越来越多,北方本土语言展示“真实影像”的作用也从刻意为之变成了自然而然的存在。
从《过昭关》到《平原上的夏洛克》,因为片中的非职业演员的参与,普通话成为反倒成为“奢望”,也与影片风格相悖。
当骑着三轮车的老爷子操着河南口音一字一句地说到,“关关难过,关关得过。”影片朴实的画风与深刻的内涵交相辉映,特别在片中插入的那段河南越调唱腔,为影片方言氛围找到最合理与和谐的展示——这与《秋菊打官司》里的“关中碗碗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过昭关》是河南籍导演霍猛的作品,故事源于他的爷爷,而他将家乡的山水与人情都融入了电影,方言之中,尽是家乡眷情。
同样,作为河北人的新锐导演徐磊也将长片处女作《平原上的夏洛克》放在了河北农村,演员便是亲朋与老乡。
在带点骂骂咧咧的河北乡音中,一众普通农民演绎了一场“破案大戏”,将普通人的嬉笑怒骂便一一呈现,成就了影片接地气的“乡土味”,也带给观众最为亲近的观影体验。
因为更为通俗易懂,北方方言甚至可以直接当片名。《一个勺子》便是新疆方言“一个傻子”的意思。
来自新疆的陈建斌首次担任导演,同时也担纲主演,片中他饰演一个话不多的老实农民拉条子(这也是新疆方言,是当地对面食的称呼。)
或许从《甄嬛传》中威严的皇帝到西北农村大兄弟,就隔着一口地道的新疆话,西北方言让这部颇为荒诞的现实题材影片更具味道,而陈建斌也借由这部电影拿下了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的大奖。
与之相似的还有电影《老炮儿》,在北京土话里,“老炮儿”指的是性格刚毅的老混混,多少带有点江湖味道。
而“江湖道义”便是影片在剧情上的推动力——当冯小刚或提着嗓子怒骂:“我内鸟是谁给摔死的?”或用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人有好的时候也有背的时候,但别把哥几个的情份弄拧巴了。”江湖味便在地道的北京腔中油然而起。
一如电影《老兽》中的内蒙古本土话,也为影片增添了现实感与江湖味。
可以说,正是北方的充满粗粝的质感,不拘小节的腔调,让这些影片徒增一股狂放的味道,也正是这一方乡音,诠释这一方人,让角色生动起来,真实起来。
北方方言C位东北话
或许有人认为北方本土的语调不适合用于搞笑,但是东北话除外。追溯东北话的“搞笑功力”,必须提及每年的春晚小品——正因为东北话与普通话的高度雷同,无论是发音还是本身自带的方言梗,都更容易让人理解,可以说,东北话“南北通吃”,这也是它“国民度”颇高的原因。
而在不少电影中,特别是喜剧电影中,东北话也成为调节氛围的绝佳方言。擅长用本土语言为影片增添色彩的宁浩导演便在《黄金大劫案》中,将东北腔“整得明明白白”。
雷佳音饰演的“小东北”飙着一口东北话,“我是干啥的你整明白了吗?”“这旮瘩俺们地儿。”“你可别埋汰我了。”劈哩叭啦一顿乱炖,影片人物的喜感顿显,角色油嘴滑舌的性格也跃然银幕,也为故事发生在东北铺垫了背景,可谓一举多得。
当然,要说最“出圈”的东北话,《夏洛特烦恼》中的那曲《咱们屯里的人》必须拥有姓名。沈腾在片中模仿刘德华的唱腔,用“塑料广东话”演绎这首原本出自东北长寿剧《乡村爱情》的歌曲,瞬间红爆网络。之后刘德华又在《王牌逗王牌》中与沈腾再次演绎,可见这首东北歌曲的魅力之大。
而2019年的网络神曲《野狼disco》也是如法炮制,又一次验证了方言的魅力。但东北话也很适合展现真实。《白日焰火》与《钢的琴》中的东北话不再是“搞笑”,它更文艺也更巧妙地融入了故事,铺垫背景、推动剧情。
《白日焰火》中关键杀人的凶器是东北冬天里常见的冰刀;《钢的琴》则以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衰败为故事背景。东北话的出现,让故事逻辑更为严谨自洽——这个故事,或许只能发生在这个地方。
方言在这里,不仅是影片质感的体现,也极为有效地输出了影片信息,可以说制造了另一种戏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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