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纳 从七情六欲出发娱乐大众
邹小樱(乐评人)
美国当地时间6月21日,好莱坞著名作曲家詹姆斯·霍纳死于坠机事故,享年61岁。若干年后,当我们提起詹姆斯·霍纳这个名字时,会想到些什么呢?
首先,我们会记得他是好莱坞电影史上稳坐第二把交椅的配乐大师。在他的一生里,曾经获得11次奥斯卡最佳配乐提名。排在他前面的,则是老妖精约翰·威廉姆斯难以逾越的49次。考虑到霍纳比威廉姆斯年轻21岁,若不是霍纳的“英年早逝”,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并非不可能。不过,在“史上最著名的电影主题曲”这一项上,霍纳凭借世纪之船“泰坦尼克号”上《我心永恒》的一曲高歌,足以把所有竞争者远远甩在后头,包括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德国人汉斯·季默。
其次,我们会记得霍纳是一位迎合世俗的、坚持以娱乐大众为己任的人民艺术家。五岁学琴,受训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加州大学理论作曲博士,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学院派,原本一心想着从事严肃音乐的创作,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电影配乐师。
在他初涉电影配乐的阶段,很自然地受到了约翰·威廉姆斯那种气势恢宏的管弦乐影响。可整天眯着眼笑、留着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卷发、活像个加州理工男的霍纳,又怎能硬生生地扮演别人的影子呢?他也真的不像传统的穿着黑大衣的大师呀?于是,我们听到了《勇敢的心》,那种包裹在铁马冰河里的、堪比琼瑶剧的肝肠寸断。古往今来,最能展现儿女情长的舞台,莫过于断壁残垣、国破山河,而霍纳最擅用的爱尔兰风笛恰恰把这一切展现得淋漓尽致。时至今日,TVB的古装剧依然会在剧情发展至最激动人心时,出来一段《勇敢的心》里的主旋律,没有丝毫违和感。
而到了《泰坦尼克号》里,霍纳加入了女声的吟唱,那种世纪末所特有的悲壮感和戏剧感,把媚俗这码事推到了极致。当我长大成人后,可以抛开青春期的羞涩,认真欣赏《泰坦尼克号》时,我不由自主地在影片进行到某个阶段于内心嘀咕一声:这么催情的配乐,霍纳你也是够了!可这似乎也是学院派出身的霍纳奇妙之处,他清楚地知道电影配乐所扮演的角色,配乐师务必紧盯电影画面,在影片里每一处高潮都让观众的耳朵也装满记忆。
我们也必然会记得霍纳是一个特别善于复制成功的量产型配乐师。通常艺术家们无论处于怎样的功成名就,都会时刻提醒自己不断超越、不断创新(至少是口头上)。但霍纳却是一个更善于躺在功劳簿上的人。当一个人手上拿着《泰坦尼克号》这么一张史上最畅销的电影原声带时,他根本不愁银子。除了当年80万美元的劳务费,每卖出一张原声带,霍纳就能得到1.2美元,而在2000年,《泰坦尼克号》的原声带就已经卖出了创纪录的2800万张,一直到2012年,所谓“泰坦尼克号沉没100周年暨影片上映15周年4CD纪念版”也能掀起一波购买收藏热潮。
因此,也难怪霍大师会在《狼图腾》里面不自觉地掺杂了《阿凡达》的某段旋律,甚至《阿凡达》本身听起来也像是他过去的那些东西翻炒而成,无论是继《燃情岁月》后再度粉墨登场的排箫,还是贯穿全片的主题动机以及商业包装模式,无不是在按《泰坦尼克号》的模子复刻。乃至当年的奥斯卡最佳配乐颁给了更锐利的迈克·吉亚奇诺和他的《飞屋环游记》,霍纳并不委屈。
作为一个作品更矫情,为人更爱食人间烟火气的配乐大师,霍纳告别世人的方式也显得红尘滚滚。通常我们认为大师弥留的时刻难免与病魔相伴,如贝多芬的肝腹水、肖邦的肺结核、莫扎特的疑似旋毛虫病等。可霍纳是在冒险中离开的。说起来,爱玩私人飞机这一项极其刺激的嗜好,和他饱受诟病的喜欢在过去的自我创作中汲取素材的毛病完全背离。这似乎再次说明了,霍纳是一位人格饱满的、从自我七情六欲出发而获得成功的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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