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首档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老总来了》中，有一集拍到李诞与下属讨论公司的演出和薪酬制度。有同事反映录制时间紧、任务重，李诞摸着头说：

“人家德云社现在拿出来上节目的（演员），都是在下面（小园子）打了十年的。我们这刚两三年就打到节目上，其实……不行。”

虽然李诞自己这么说，但笑果旗下脱口秀演员人才辈出、笑果工厂一票难求的盛况，以及大众对脱口秀的瞩目，确实都让人们联想到德云社。

在我们采访脱口秀业内人士的过程中，相声、德云社，是每位采访对象都提到过的高频词。两相对照，脱口秀演员会成为张云雷那样的偶像明星吗？舶来品的脱口秀会成为一种大众语言艺术吗？还有，笑果会成为脱口秀界的德云社吗？

??脱口秀演员当中可能很难出“张云雷”

年轻的喜剧演员王傲说，与其说德云社带动了相声行业的崛起，不如说是德云社带动了相声偶像的崛起。

“所谓行业崛起，就是你只要说的是相声，就有观众来看你，观众认的是相声这种艺术形式。但实际情况是，更多观众还是冲着有限的几对相声演员去的，大众对相声的关注，更多地集中在德云社一家身上。”

??王傲（左）与刘洪伟丨受访者供图

相比之下，整个脱口秀行业其实都从笑果文化线上节目的火爆中受益。在《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之后，脱口秀俱乐部在全国遍地开花，尤其是2020年，脱口秀演出呈爆棚式增长。

在上海，不仅是笑果工厂，其他俱乐部的脱口秀演出也非常畅销。笑果文化副总裁刘丽娟说，今年实现了脱口秀真正意义上的“破圈”。

上海亚华湖剧院经营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剧院如云峰，曾举办过多次德云社相声专场。总经理阮豪直言，脱口秀的演出形式，先天不利于打造“偶像”。

“你看相声，是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舞台上表演，像郭德纲能控好几千人的场地，真的是不世出的人才。你让脱口秀演员登那么大的台，很难。脱口秀演出是大家围坐在一起，演员跟观众基本上是平视的，有时还是自黑、自嘲的。这样的视角，很难塑造出一个张云雷那样级别的偶像。脱口秀行业出明星不难，但偶像是比明星更高、更难达到的级别，我个人觉得张云雷是可以跟吴亦凡相提并论的。”

??脱口秀观众的“门槛”相对更高

一个成熟的传统相声节目，比如《报菜名》，郭德纲于谦演过，岳云鹏孙越可以再演，不同的相声演员略做更新，可以说上几代、几十年，观众依然津津乐道。相比之下，脱口秀演员就没有这么“轻松”。

阮豪说：

“脱口秀的段子一定要时时更新，这其实限制了很多创作能力不足的脱口秀演员的上升空间。观众对脱口秀演员的要求很高。你是个歌手，你演唱会上唱老歌无所谓，歌迷还特别喜欢；你说相声，说老段子观众也OK，稍微做一点调整，来点现挂，就觉得你有创新了。但是脱口秀不一样，同样的内容，观众不要听第二次。这也是脱口秀演员做线上节目特别辛苦的地方。”

资深脱口秀演员也so提供了另一个视角：观众对脱口秀演员要求高，反过来，脱口秀演出对观众其实也是有要求、有门槛的。

“比如以前我是走技术流的，讲逻辑，讲技巧，讲求言之有物。很多时候到一些地方演出，观众是听不懂的，他们只能接受到一些浅显的笑点。脱口秀难就难在这一点，观众如果没有一点文化基础的话，可能就是听不懂。当然，这些年我也做了一些调整和尝试。但总体来说，脱口秀不像相声那样通俗易懂、偏大众化。再往早里说，脱口秀最初在英美出现的时候，其实就是中产阶级听的东西。”

当然，不管是相声还是脱口秀，新增的观众主体一定都是年轻人。但未来的年轻人更倾向于选择相声还是脱口秀，现在还很难说。

??笑果剧场版真人秀综艺将于明年上线

如李诞所说，德云社演员是在线下基本打磨成熟之后，才能获得在线上露出的机会，如上《欢乐喜剧人》《相声有新人》《笑傲江湖》等综艺节目。今年，德云社团综《德云斗笑社》上线，出镜的演员大多都是被市场认可的实力派。

而笑果已有的《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两个爆款综艺则反其道而行，给了很多新人露出的机会，他们在节目录制过程中打磨自己，迅速获得知名度，而这种流量也会反馈到随后的线下演出市场。

??胡豆豆丨任国强 摄

刘丽娟透露，笑果新的自制节目《喜剧不谢幕》（暂定名）将于明年上线。节目将脱口秀表演、剧场经营统统搬到观众面前：两位导师各带一队人马，各自经营一个小剧场。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排出新节目、对外售票、将新节目搬上舞台，然后看哪个剧场更赚钱。

“它涵盖了团综，涵盖了剧场经营，也打通了线上和线下。就是说这个节目结束之后，我可能直接就把节目中的两个剧场，变成新的笑果工厂。”

而在新节目中亮相的，将不限于脱口秀演员。

“我们在储备更多的演员。脱口秀的确是我们的发家之本，但是我们觉得喜剧是融会贯通的，所以我们也会找一些肢体剧演员、小品演员、话剧演员来做节目，然后扩大喜剧受众。”

??利用脱口秀打造“喜剧+”街区文化

虽然在造星力度和观众基数上无法与相声相比，但脱口秀特有的年轻态、灵活性，使得它除了进入一般的剧场演出之外，还可以进入商场、街区，从而带动整个商圈的起步，这是相声所没有的优势。

刘丽娟介绍说，笑果文化一直在探索未来城市发展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并计划在未来的 5-10年间，打造属于中国的“喜剧+”概念生活区，引导沉浸式、生活化的喜剧消费。新天地广场的笑果工厂，正在试行与商圈的跨界联动，拓宽喜剧空间的边界，使这里成为年轻人的聚集地和城市会客厅。

??刘丽娟（前排左五）与工作人员一起丨受访者供图

“山羊Goat”开放麦负责人李垚发现很多观众在演出结束后都愿意留下来聊天，于是组织观众开起了“山羊小会”，有个周六甚至聊到了凌晨两点多。

“我在想上海有没有可能做出脱口秀酒吧，顾客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人讲脱口秀。就像美剧《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那样，恢复到脱口秀最原始的样式。”

??李诞丨受访者供图

阮豪公司主办的午夜场脱口秀，直接拉长了用于休闲娱乐消费的时间。从晚饭之后，到晚上10点半脱口秀演出开场之前这段时间，很多购票观众会选择在剧场附近等待。

“我觉得上海人是完全能支撑得起夜间消费的，就是我们必须拉长他们文化娱乐的时间。可能我们这个行业、这个剧场本身没赚到钱，但观众停留的时间增加了，会把整个商圈周边都拉动起来。包括脱口秀在内各种喜剧样式的集成体，是做‘文化地产’‘文化商圈’非常好的抓手，而且可以复制到任何一个商圈去。”

??“喜剧+”街区文化受年轻观众青睐丨任国强 摄

以大世界为例，目前已有普通话、沪语两个脱口秀专属剧场，每周各有四场演出。阮豪说：

“现在哪怕是在上海出生的年轻人，都不太会说地道的上海话了。我觉得上海自己必须要有推广沪语的主动意识，沪语搭配上脱口秀这种年轻的、有现代感的艺术形式，相对来说更容易被年轻观众接受。”

■题图丨孙立梅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