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超级英雄之超人 主流超级英雄的身份转换
电影中的超人形象是美国精神、理想主义与机遇的呈现。超人电影系列经历了一个从“人”到“神”,又回到“人”的过程。在从 1978 年到 2014 年这三十多年间的多元文化发展的过程中,美国的民族文化身份也在经历着不断的建构和重新阐释。这在电影中的超人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华纳电影公司于 1978 年到 1987 年间制作了四部超人电影,1978 年理查德·唐纳 Richard Donner 导演的《超人》问世,开创了一个超级英雄电影的新时代。其后的 3 部续集,让超人在 1980 年代占尽风采。超人形象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影片中,也有着不同的代表意义。1978 年,第一代《超人》电影诞生时,超人“一直向上”是这一时期的典型形象,里夫扮演的形象替代了以往电影中牛仔等普通英雄形象的符号地位,与美利坚民族整体上扬的情绪契合。当时的美国处在经济快速上升的时代,银幕上的超人完全契合当时的时代精神和追求因而广受欢迎。《超人》系列导演理查德·唐纳说,“超人代表的是美国的传统精神。”在 1978 年到 1987 年的四部曲中,《超人》系列塑造的是昂扬、充满意志力的超人形象。超人在电影中出现时,电影镜头刻画出他的非同凡响:超人在天空飞过,神情专注,于危险发生时拯救众生。即使超人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将女友路易丝轻轻托起,携她一同飞翔,一起遨游太空,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绅士,温文尔雅,完美无缺。超人于空中俯瞰地球和城市,犹如上帝视角。
超人的另一重身份:《环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虽然略内向羞涩,但在人格方面同样完美。“克拉克·肯特”所代表的身份:在美国乡村长大,后来到大城市生活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克拉克·肯特所受的教育和价值观是由他善良的养父母灌输给他的美国式的传统价值观念。克拉克·肯特作为记者的职责是追究事件真相,超人媒体人物的定位支撑了超人形象的道德权威。而作为记者的克拉克·肯特也捍卫着作为普通公民的自己的私密生活:成为超人。克拉克·肯特是一个通过自我奋斗,从底层来到上流精英社会的成功者,同时有着自己的隐秘双重生活。李安认为美国梦有两种,“一个是富兰克林所主张的 self-evident,自明的真理,主张追求生命、自由与幸福的权利是神圣且不可否定的,人人有权实现梦想,自我实现。另一个则是 being left alone,孤独,疏离。人有独处的权利,我不想理你时,可以不理,你不要缠着我,这是彼此尊重的基础”超人的状态满足了这两类美国梦想:克拉克·肯特在自己的记者生涯中追求真理,通过超人的身份捍卫人类的自由,同时超级英雄的双重生活也保证个人对自我空间疏离感的需求。克拉克·肯特身上承载着一个平凡人的“美国梦”。受到传统价值观的影响下在普通乡村家庭长大,成为记者拥有在精英社会的话语权同时,将自己的隐私权维护。“美国的寻常百姓都是超人,同时超人是不戴面具的英雄,这一举动意义深远,自成一派,超人变成了我们,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们成为了超人。”
同时,《超人》在电影界的成功和当时政治背景不无关系。“如果说 1960 年代末 1970 年代初低成本探索性影片表现了那个时代的混乱心绪的话,那么,1980年代的高成本探索影片则反映了里根时代美国的新保守主义。”
2006 年的《超人归来》中,远离地球多年的超人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超人保护的生活,女友路易丝因写“为什么世界不需要超人”的报道而获得普利策大奖,她有了孩子并准备和别人组成新家庭。同时人类对超人产生信仰危机,不被地球需要的超人感到非常孤独。电影创作时代是 9·11 之后,即将爆发金融危机的美国,社会的无力感需要更加现实的银幕形象支撑,而不是神一样的偶像。电影已经提出关于超人电影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电影系列如果要在当前发展下去,超人作为“神”的一面必须被重构,要在普通民众心中建立起对“超人”真正的认同感。《超人归来》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从神到人的转化:强调超人向往像普通人一样拥有爱情、家庭的心态。并让超人在电影最后生命垂危之际得知路易丝所生之子其实是他的孩子,从而从昏迷中苏醒,并有了面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超人归来》用情节剧的方式刻画了超人凡俗的一面,但其他方面都沿用了旧核,超人面对的困难没有更复杂,电影中的反派依然是 80年代系列中的阴谋家卢瑟,并继续以氪星晶体作为超人软肋对付他。在某种程度上反派的力量不够强大,地球遇到的威胁没有更严重,就没有阐释清楚“为什么世界需要超人”的问题。而在父亲身份和英雄之间的超人新定位,也无法抚慰当下的时代焦虑。
《超人归来》的票房平平使得华纳公司重新运作超人的电影计划。《超人归来》强调的是超人作为“克拉克·肯特”的一面对生活的渴望缺未能获得预期的成功。如何建立一个既能担当时代期望又能满足当下的文化认同的更为现实化的超人形象,是在新的超人电影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2013 年的《超人:钢铁之躯》则挖掘出超人第三重身份——来自氪星的“卡尔-艾尔”这一从未在电影中详细描述的新定位。在超人的三种身份中:超人、克拉克·肯特(养父母起的名字)和卡尔-艾尔(亲生父母起的名字)中,超人象征着一种精神的昂扬、乐观的情怀和坚强不屈的爱国主义。“克拉克·肯特”象征着自我奋斗成功的中产积极知识分子。“卡尔-艾尔”象征着美国的新移民,在西部成长,乐观、积极进取,富于开拓精神,是美国理想主义的代言。超人形象的创作者杰瑞·西格尔和乔·舒斯特是两个美国中西部的犹太移民。《超人》系列的制片人索坎德父子也是欧洲人。从形象到电影,超人的制作一直与新移民的创作有关。超人是城市里的牛仔,超越普通人生活脚踏大地平凡生活状态的升华者,是普通人心中狂迷和膜拜的对象。这三种几乎涵盖了当时美国梦想的不同的形象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在《超人:钢铁之躯》电影中演绎的超人奋斗前史不是作为都市白领,而是在遥远的北极、油船上艰辛谋生。在历经艰难的过程中,塑造出了一个在流浪生涯中磨练、成长的超人形象,这个形象的塑造是符合观众对超级英雄形象的诉求的。《超人:钢铁之躯》中超人形象的成长过程,和很多新移民相似:焦虑、质疑、迷惘、孤独。这个内心世界更为复杂的超人将自己近乎现实一面的成长史展示在银幕上,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过去电影中完美的超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最不被人理解的。因为他完美得令人质疑。人们常常带着各种成见去审视超人形象。“超人之所以成为英雄,不是因为他有力量,而是他知道如何善用这种力量”而《超人:钢铁之躯》则让超人走下神坛,成为一个更加真实的人。
《超人:钢铁之躯》提出了超人对于“我是谁”的自我询问,并用超人从孩童到少年再到成年的成长过程去寻求答案。自我认同是艰难和复杂的过程,当这个过程被详细解析和展现出来的时候,观众对超人的认同感加强了,甚至与超人产生了共鸣。《超人:钢铁之躯》以一种现实主义的笔触描绘在成长为“超人”之前,一个困惑、痛苦和脆弱的生命的挣扎史。无论是童年对自身超能力的压抑和不为人所理解,还是少年时代对自我身份和来历的疑惑,及亲眼目睹养父被龙卷风夺去生命却无法出手救护的锥心之痛。乃至经过各种艰辛工作经历,寻找自我的成长过程。《超人:钢铁之躯》将之前超人电影中简略带过的超人成长史作为电影刻画的重点内容之一,展开了克拉克出发成为超人之前的生活瞬间。
而当超人面对来自氪星的佐德将军的挑战时,同类的杀戮、人类的不信任和疏离,使得浮游在宇宙中的超人成为孤独而苍茫的存在。作为一名外来人口,在格格不入的地球上的挣扎,电影中的这些细节以及超人本身来自外星球的这种“移民”身份都表明了一种深层的“移民焦虑”,在电影中那些细致刻画的童年的细节表现超人最为脆弱的成长过程:在疑惑和怀疑中纠结于“我是谁”。这正来自美国这个多民族国家的移民者的焦虑心态,而超人通过自己的判断,选择和地球的人类站在一起,为他们而战斗而努力并取得成功的过程,实际上也是对“移民焦虑”的纾解。《超人:钢铁之躯》不仅重新回到神话的结构,亦将社会的现实矛盾放入电影。施耐德将在导演《守望者》时破解的神话结构,又在导演《超人:钢铁之躯》中建立起来。在这一部超人电影中,加重了对超人故乡氪星球的描绘,并强调超人是唯一一个通过自然受孕生产的氪星人。氪星面临着生存危机和物种毁灭之时离开氪星来到地球,这些细节充溢生态视角关注和对未来时代的忧思。
《超人:钢铁之躯》因为成功地解决了超人与现实社会之间认同感,解决了将“神”重建为“人”的问题,而使得电影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也使得超人形象成功回归了大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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