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们》 翅膀和自由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0年第34期,原文标题《<小鸟们>:翅膀和自由》,严禁私自转载,侵权必究
记者/张月寒
英剧《小鸟们》剧照
最近,英国Sky Atlantic电视台出品了一部电视剧《小鸟们》。在视频软件上,它的搜索标题被定为“爆款预定,下一个《致命女人》”。从女性联手的大结局、浓郁复古色调、精致的服化道等方面来看,它确实很容易让人想起《致命女人》。但是,《小鸟们》并不是一部简单的女性爽剧,通过不多但直击要害的台词,它的深层主题是关于自由的探讨。
自由
《小鸟们》根据阿奈丝·宁(Anais Nin)的同名短篇小说集改编。阿奈丝·宁被认为是开创了欧洲女性主义文学的作家之一,《小鸟们》(Little Birds)是她作品中评价较高的一部,里边为读者展示了各式各样的精彩男女人物:有为了让年轻女生渴羡而为她买小鸟的艺术家、不满足欲望夜里在沙滩狂奔的他却遇到同样狂奔的她、恨男人入骨又失身的她、和妹妹争夺情人的姐姐、渴望成为女人的女孩……压抑的欲望在这本书里如野草般生长、恣肆、蔓延。但在这一切的背后,却是关于人性自由的追索和歌颂。
和原著呼应,电视剧的主线内核,也是“自由”。自由首先通过禁锢展现。第一集通过各种元素,处处展示富家女露西处在父权和社会对女性要求的“控制”下。所有衣服都是母亲选的,所有举止和行为都必须是特定得体的。她必须保持样貌和体重,每天要坚持做美容运动。这种“控制”的极端化,表现为对她精神的控制。刚出场时露西是在精神康复机构和医生进行面谈,可以看出她竭尽全力表现出自己“好了”、归顺的状态,才能出院。她为什么入院、入院后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剧里并没有展现,我们唯有从她后期那么大的爆发,想象出当初这种钳制多么紧。露西成功出院,看似是奔向自由,但是她不远万里去摩洛哥结的婚,仍是父亲安排好的,是父亲为自己的生意扩张下的一步棋。
“小鸟”的意象在剧中有很多展示。有一个镜头,通过鸟笼和女主的叠加透视,表达出女性是“笼中鸟”的寓意。伯爵夫人的前夫每年会送给她一个礼物,是不同形态的小鸟,剧中用到的词是“domesticated fowls”,圈养、豢养的意味不言自明。当地权力最大的殖民地官员,邀请露西到他府邸做客,主菜是法国的国鸟Ortolan,他整段讲解和让露西品尝的过程,都暗示了小鸟娇嫩、可被操控,男权社会可以对小鸟们为所欲为、肆意玩弄。甚至露西的一些发型,前额上蓬松着一小撮短毛,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是一只小鸟。
鸟的意象被塑造好了,接下来,所有自由的表达,通过剧里两个主要女性角色的“展翅”,慢慢完成。《小鸟们》比较高明之处,是指出了关于自由的“展翅”,不仅需要人的觉醒,也需要环境的促成。
故事发生在1955年的丹吉尔(Tangier),摩洛哥脱离法国独立的前一年。丹吉尔是摩洛哥北部古城,濒临直布罗陀海峡西南侧。由于地理位置,几百年来它一直是西方国家的必争之地。上世纪50年代,由于“国际中间地带”的特殊身份,丹吉尔充斥着各种原因的背井离乡者。他们在这里,享乐、放纵,暴力与罗曼蒂克并存。所有人性中原始的欲望在这片没有规则之地,被放大、纵容了。“所有人都来这里,因为没有人属于这里。”
在一个混乱的环境,只有“大破”后,才能“大立”。露西和榭丽翡,一步步被生活摆布、后退。她们被父权安排婚姻,被父权控制身体。也只有在秩序被打乱的丹吉尔,露西才能在各式人等混集的俱乐部,迅速嗅到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关系——间谍、王子。间谍提供的有用信息,让她摸索出摆脱父亲控制之路。榭丽翡在失手杀死一个客人后,流亡,却从她的信仰和传统中汲取了力量——“回去,直面你的麻烦和问题。”她回去了,追随自己的本心,在看似受囚禁的命运中抓住机会,最终,两个女人通过一瞬间的心知肚明和默契,完成了各自的反抗。
由此,本剧的寓意也很明显:小鸟并不是任何人的玩物、可被支配的东西。他们认为小鸟已经被驯化,自由的血液却依旧流淌在表面看似臣服的身体里。只要一个人始终不放弃自己精神的独立和自由,那么小鸟就是自由的小鸟,任何金笼都无法禁锢。
值得一提的是,飞翔、翅膀也出现在阿奈丝·宁的其他作品中。在另一部经典之作《爱神三角洲》里,她写道:“有一瞬间,她们知道了拥有一双强有力的翅膀,是怎样的感觉。那翅膀,可以带她们飞过生活中那淹没于顶的平庸。”
氛围
本剧的色彩构图尤其值得称赞。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堆积出独特的异域风情,也交织出浓郁的复古色调。北非阳光下,摩洛哥经典马约尔蓝夹杂着日落黄、薄荷绿、皓石白,以及大片大片火红色,宛如人们心中想象了无数遍的《一千零一夜》画面。
马约尔蓝是摩洛哥特有的一种颜色,起源于马拉喀什附近的伊夫·圣洛朗私人花园。这座花园极具装饰派艺术风格,被誉为20世纪最富神秘色彩的私人花园。花园密集地使用了一种纯净、明艳、深邃的蓝色,与周围建筑的光影形成完美结合。这种蓝就是马约尔蓝。马约尔蓝独特的颜料从撒哈拉沙漠的植物中提取,因此这种颜色,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很难找到。
跟这种蓝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剧中的红色。榭丽翡手上的红色由摩洛哥特色的散沫花(henna)染成。散沫花是深受当地妇女钟爱的一种植物,被称为“天堂之物”。用散沫花叶榨出的汁液呈黄色或红色,摩洛哥妇女用这种汁液文身,为自己招来好运。榭丽翡手掌中深深的红,正暗示了她对自己传统、根性的坚持,由此表达了她内心对法国殖民者的反抗。
露西刚到丹吉尔的时候,参加了一部电影的试镜。在镜头中,她白皙的身体被泼上各种油彩、颜料、亮片、香水。露西和镜头中的人,呈现出一种梦幻的彩色,寓意刚摆脱家庭控制的露西,有染上任何颜色的可能性,就像一张白纸。
后来,当她经历了丈夫是同性恋、父亲花钱让丈夫娶她、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而只有她不知道以后,她原本希望借由婚姻来达到自由的幻想破灭了,她再度看着电影里那个彩色的自己,突然说:“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她是谁?”旁边的另一个女性角色问她:“所以,你想成为什么女孩呢,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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