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的童年很孤独。

他的父母各怀鬼胎，心思完全没有放在孩子身上。

张国荣从小被送到外婆家，一辈子跟父亲在一起的日子不超过5天，跟母亲不超过半年。

在张国荣很小的时候，他曾非常嫉妒一个人。

此人是唐鹤德，比他小3岁，是母亲认的干儿子。

张母是一个怨气重重的女人，整天忙着和丈夫的两房小妾、若干情人争风吃醋，对子女们漠不关心。

可面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干儿子唐鹤德时，张母却很热情，常常开怀大笑。

这让张国荣很不爽，经常找事挑衅唐鹤德。

可小孩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一来二去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张国荣13岁时赴英留学，唐鹤德留港读书，二人渐行渐远。

再遇已是多年后，他们的友谊长存，爱情也开出了花。

从1982年到2003年，张国荣和唐鹤德以恋人的身份，共度了20余年的美好时光。

从2003年到2022年，唐鹤德孤身一人，在记忆里怀念了哥哥19年。

暂且不算他们的少时相遇，唐先生守护了哥哥大半辈子，而人生又有几个39年？

如今的唐先生63岁了，在没有哥哥的第19年，他还好吗？

少时初遇

1959年，唐鹤德出生于上海一个富有的经商家庭，在家中排行老七。

彼时的香港，“洋服大王”张活海家的第十个小孩张国荣已经3岁了。

这是一个不怎么快乐的小孩，爹不疼娘不爱，唯一陪伴他的只有外婆和家中的佣人六姐。

好在后来，他又多了一位牵绊一生的玩伴。

张国荣的小伙伴是跟着父母移居香港的唐鹤德，两人相识于张国荣干妈谭爱莲的家中。

刚开始时，他们的相处并不算愉快。

因为张国荣的妈妈认了唐鹤德做干儿子，平常对亲生孩子非常冷淡的她，只有在见到唐鹤德时，才会露出笑脸。

这让自幼渴望父母关爱的张国荣很受伤，和母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气。

唐鹤德也被迁怒，张国荣经常借故跟他打架。

渐渐的，不打不相识的两人一笑泯恩仇，关系日益亲厚，成为了一对异性兄弟。

可好景不长，几年后，张国荣出国留学，唐鹤德升入香港本地的荃湾圣芳济中学。

规划不同的两人从相交到平行，慢慢断了联系。

青年重逢

1982年，在一场觥筹交错的酒会中，像多年前初遇一样，一对故人重逢了。

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昔日记忆缓缓浮上心头。

张国荣率先打破僵局，热情地和唐鹤德叙旧。

彼时的唐先生褪去了年少的活泼，端庄又内敛，还未开口说话，就先红了脸。

这让张国荣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在他看来，容易脸红的人都是心思简单、至情至性的人，他最愿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酒会一别后，张国荣对唐鹤德念念不忘，便托两人的共同好友举办了一次宴会，还特意强调一定要邀请唐鹤德。

在哥哥的主动下，他和唐先生的关系迅速升温，短短几个月内，就确定了关系。

一个是尚在爬坡的落魄明星，和经纪人闹翻，被好兄弟背叛。

一个是年轻有为的金融精英，工作稳定，前途光明。

各方面迥异的两个年轻人，在命运的牵引下，开始了相依相伴的后半场人生。

如光降临

两人在一起不久后，唐鹤德辞去了银行优渥的工作，成为张国荣背后的男人，专门为他打点财务。

那时的张国荣还未发迹，甚至可以说很狼狈落魄。

他被经纪人谭国基坑害，对方克扣他的工资拿去赌博。

经济捉襟见肘的张国荣不愿意向家里低头，只好卖了车子和谭国基打官司。

得知此事的唐鹤德不仅丝毫不嫌弃张国荣的穷困潦倒，反而对他倾尽所有。

他慷慨拿出几个月的薪水帮张国荣度过经济难关，自己每天只能吃最便宜的盒饭。

张国荣暂退歌坛时，他放弃香港的事业，跟着爱人移居加拿大。

后来，张国荣想念舞台，想念粉丝了，他又义无反顾地跟着哥哥回到香港。

“锦上添花的人数不胜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那时我一没名气二没财富，却只有他，能够这样对我，这样的人，怎能不令我感动和珍惜呢？”

“唐先生为了我，承受了很多非议和压力，也放弃了很多人生的理想。”

在哥哥的至暗时刻，唐先生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漫漫长夜。

远离世俗

在唐鹤德这个“贤内助”的助攻下，张国荣的事业慢慢有了起色。

1983年，一首《风继续吹》让他名气大增，在歌坛崭露头角。

之后，哥哥趁势而上，推出《Monica》，一举拿下中文金曲奖和劲歌金曲奖两项荣誉，迎来了属于他的天王时代。

到了1986年之后，张国荣已经是演艺圈首屈一指的巨星，歌唱影视全面开花，既是天王也是影帝。

名利钱财接踵而至，张国荣风光无限。

可人红是非多，走红后的张国荣失去了自己的私人生活，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媒体的镜头中，唐鹤德也被牵连其中，成为长枪短炮围攻的对象。

张国荣对穷追不舍的娱记狗仔烦的不行， 常常忍不住大吼：

“渣斗记者，别拍我！”

可狗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博眼球的新闻，持续偷拍介入张国荣的私生活。

逃不出镜头的哥哥最终无力保护爱人，他和唐先生的亲密关系很快被狗仔揪出水面。

彼时恰逢他和谭咏麟的歌坛争霸赛如火如荼，双方粉丝不共戴天，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加之媒体煽风点火，造谣谭张二人关系不和，制造了更大的矛盾。

疯狂的黑粉将矛头指向张国荣的私生活，唐鹤德被无理攻击。

大众抨击他们的感情，羞辱这是伤风败俗的存在。

舆论与世俗的围攻下，张国荣不堪重负，他选择用离开的方式，换取平静的生活。

1989年，告别演唱会后，哥哥带着唐先生远离世俗，移居加拿大。

不畏不惧

加拿大的宁静生活让人惬意，也让人空虚。

尘世的烟火虽燎人讨厌，却也热气腾腾。

一段时间后，哥哥对唐先生说，他有点想回去了。

唐先生二话没说，跟着他重返香港。

再次回到是非之地，张国荣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以退为进，而是和舆论直面硬刚。

在1997年“跨越97”演唱会上，哥哥倾情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公开表白唐先生。

“唐先生是我生命中最挚爱的朋友。”

其实，不止这次公开，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勇敢。

早从他们相恋起，哥哥虽然对自己的感情缄口不言，但他从不避讳否认唐先生的存在。

1985年，张国荣拍摄《为你钟情》专辑封面时，特地交代摄影师要对准自己的戒指。

因为，这个戒指是唐先生送的，由白金，黄金，玫瑰金组成，寓意友情，爱情和忠诚。

在访谈中，他像一个向世界炫耀宝贝的小孩子，说自己有爱人了，对他好的简直没话说。

听到主持人认可他的伴侣，哥哥笑得开怀又真诚。

后来，哥哥对歌迷们说，他最喜欢的人是唐老鸭。

天真的粉丝信以为真，疯狂地赠送哥哥“唐老鸭”玩偶。

在某场演唱会上，哥哥对着唐老鸭玩偶，非常动情地歌唱。

之后大家才知道“唐老鸭”是哥哥对唐先生的爱称，不得不佩服哥哥暗戳戳秀恩爱的小心思。

就连哥哥常比划的“OK”手势，其实也是他和唐先生之间爱的暗号。

他们一起去寺庙祈福，挂上两个人的名字。

还有，哥哥最爱的一辆车车牌号是“DC339”，翻译成粤语就是“唐张长长久”。

2001年的某个深夜，阴魂不散的媒体照常扒皮张国荣的私生活。

察觉到有人偷拍的唐鹤德愕然回头，下意识想要拉大和张国荣的距离。

结果哥哥头也不回，直接霸气牵住唐先生的手。

他们牵手的一幕，自然被镜头拍下了。

第二天，不怀好意的媒体问哥哥，看到照片是什么感受。

哥哥淡定表示拍得挺好的，还幽默地澄清他手里拿的不是香烟，而是戏票。

哥哥的坦诚让一向好事的港媒都做不出什么文章，心悦诚服地称那是“本世纪最坚定的牵手”。

在世俗与偏见的夹缝中，哥哥不退不畏，紧紧握住爱人的手，给了唐先生明目张胆的偏爱。

双向奔赴

哥哥和唐先生用了20年告诉我们，双向奔赴的感情，能有多甜。

张国荣的性格很热情跳脱，常常让人招架不住。

反而是小他3岁的唐鹤德沉稳端庄，习惯了为他善后。

他私下管唐先生叫“哥哥”，而唐先生则称他为“阿仔”。

有人戏称唐鹤德是张国荣的“二十四孝情人”，因为他凡事以张国荣为中心，一直任劳任怨地付出。

哥哥的麻将瘾很大，经常拉一堆朋友来家里打麻将。

在唐先生面前，哥哥总像一个爱撒娇的任性小孩，动不动就让人哄，刘嘉玲、王菲等一众牌友忍俊不禁，还给他起了一个“任姑娘”的外号。

有时，他打电话让朋友们来家里打麻将，自己却跑出去玩了。

唐先生便熟练地帮哥哥招呼这些朋友，还替他陪他们打麻将。

等哥哥回来了，唐先生又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

有趣的是，哥哥曾经举办过一届“国荣杯”麻将大赛，专门定制了纯银奖杯，还准备了丰厚的大红包。

结果，自以为会大杀四方的哥哥连连败退，无缘前三甲。

为了挣回面子，哥哥派出家室唐先生上场。

牌技不佳的唐先生硬着头皮上了，却轻松夺得银牌。

在那次“国荣杯”麻将大赛中，所有参赛嘉宾都获得了奖励，唯独主办方张国荣颗粒无收。

人菜瘾大的哥哥牌技不算好，经常打着打着就生气，特别是在他患上抑郁症后，脾气喜怒无常，总让人下不来台。

每次哥哥得罪牌友后，唐先生都会一个个打电话道歉，生怕大家对哥哥心存嫌隙。

除了当一个打麻将的替补“工具人”外，唐先生还包揽了哥哥的生活起居。

每次外出，唐先生提着大包小包，只有在实在拿不了的情况下，才会把最轻的东西递给哥哥。

相比哥哥的孩子气，唐先生成熟内敛，喜怒不显于色，他很少说话，但一开口总能戳中哥哥的笑点。

在传记《张国荣的时光》中，作者这样描写唐先生：

“唐生其实是很随和的一个人，既不会对对方特别客气，也不会让对方感到拘谨。

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总会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是能营造出一种神奇氛围的男人。然而每一次见面，唐生都仿佛尘世中的清风一般，从容而稳重，和Leslie那种即时烧水壶一样迅速热情高涨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相似的人适合一起玩耍，互补的人可以一起变老。

哥哥和唐先生向我们证明，双向奔赴的感情不在乎所谓牺牲，冰与火的融合让岁月都温暖，哪怕在风口浪尖，只要身边人不放手，就不缺坚持的勇气。

玻璃坠地

在《霸王别姬》中，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有这样一句台词：

“说好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

哥哥自己也曾说过，他追求完美的爱情，两个相爱的人要从一而终。

可命运没有眷顾这对恋人，它让一生温暖纯良的张国荣成了被病痛缠上的倒霉蛋。

2002年，张国荣患上了生理性抑郁症，他夜夜失眠、胃酸倒流，痛得浑身颤抖。

身体上的病痛折磨让哥哥的精神也崩溃了，他不停地问自己的大姐张绿萍：

“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我有钱，又有那么多人爱我，我又那么开心。”

哥哥不肯承认自己生病，他也害怕药物会影响自己的上镜状态，一直很抗拒吃药。

他甚至不能随时去看病，因为狗仔每天都举着相机守在他家门口。

直到病情越来越严重时，哥哥才开始主动接受治疗。

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经常把自己反锁在家里，靠摔东西发泄。

蹲守的狗仔听到声音后，便大笔一挥写下他和唐先生感情生变的谣言。

舆论的不怀好意让哥哥更加痛苦，在过了46岁生日的不久后，他试图吞安眠药自杀。

好在被寸步不离守着他的唐先生拦下，这才幸免于难。

2003年3月，哥哥强打着精神，和唐先生出席了一场慈善演唱会。

照片中的哥哥状态还不错，反倒是一旁的唐先生更憔悴。

就当大家以为哥哥的病情有好转时，却不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病魔太可怕了，这种极端的痛苦不是单纯靠意志力和几句安慰可以缓解的，哥哥再完美，也只是肉体凡身。

他像是一只绝望的无脚鸟，痛的不行想要下地休息一下，可这一停，就是和人间的告别。

哥哥有一首歌叫《玻璃之情》，里面有一句歌词这样说：

“如果你太累，及时地道别没有罪，

牵手来，空手去，

就去……”

此爱绵绵

2003年的愚人节，无脚鸟下地了，玻璃也坠落破碎了。

哥哥去世第二天，唐先生被无良媒体围追堵截。

为了博眼球，他们故意歪曲事实，造谣哥哥的离开是因为他和唐先生感情生变。

沉浸在悲痛中的唐先生只能强行冷静，第一时间站出来辟谣：

“我同哥哥的感情从来没改变过，他绝对不是为了感情问题而自杀，我们感情完全没问题，你们之前说的第三者，完全是失实报道。”

当被问道“你这一刻是不是还很爱哥哥”时，向来温文尔雅的唐先生愤怒反问：

“这一刻？为什么只是这一刻？”

送别哥哥那天，唐先生以哥哥挚爱的身份出席了葬礼。

期间，他几度哭到昏厥，需要两个大汉搀扶。

在送给哥哥的挽联上，唐先生这样写到：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夜阑静，有谁共鸣”

你未远离

哥哥离开19年，唐先生用时间告诉我们，什么是绵绵无绝期的爱。

他鲜少露面，却不缺席跟哥哥有关的每一件事。

2004年，他替哥哥领了人生最后一座金像奖。

在哥哥去世十周年的纪念活动上，他久违露面，在香港电台点了一首哥哥的《你在何地》。

2019年，京剧《霸王别姬》的上海播映礼上，也有他的身影。

19年了，每一年哥哥的生、忌日和圣诞节，唐先生都不曾遗落他的思念。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逝水如斯，而不舍昼夜。

人生无常，唯有爱永恒，让我们继续宠爱张国荣。”

“人间的四月天是暖，是爱，是希望，大家齐心共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然后就是光明。”

……

哥哥曾经说过：

“我生命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爱人对于我的爱。”

哥哥的直觉很准，39年了，从翩翩公子到花甲老年，唐先生从一而终，把哥哥追求的完美情怀注入了他们的爱情。

如今的唐先生孤身一人、深居简出，他依然守着他和哥哥短暂却刻苦铭心的幸福，把记忆谱成了悠长动听的歌曲，洞穿岁月，不改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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