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烈风

全文共2680字

小时候，我常常往街头巷尾的人堆里扎。不为别的，就想听一听大伙儿拉呱儿。

那时候，和现在一样，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两大主题，一是，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二是，村里一些人的生老病死。

今天，咱们不谈那些鸡毛蒜皮，只聊聊当年我听到的一些人间生死之事——确切地说，是村里发生过的几件真实的离奇死亡事件。

得狂犬病而死的廖四爷

乡下人家，几乎家家都养着狗。有的狗被主人家老老实实地拴在家里，有的狗则可能一辈子都处于无拘无束的散养状态。

廖四爷就是被一条散养的狗给咬伤的。

那天傍晚，他扛着锄头回家，路过一个街口时，冷不丁地被窜出来的一条狗咬了一口。

回到家，借着灯光一看，脚后跟处赫然有四个狗牙印，有两个牙印看着挺深，正往外渗着鲜血。

廖四爷打了盆清水，把伤口简单冲洗了下，胡乱地往上面抹了点白酒（自己喝的那种劣质桶装酒）后，就呼呼睡去了。

几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廖四爷突然开始感觉浑身乏力，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当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淋了一场雨被激感冒了，静养两天，身子应该会好起来。

可是，接连几天，他吃不下睡不着，头也痛得像刀砍斧劈一般。止疼片吃了不少，头痛依旧不见消。

他坐卧不宁，心里焦躁不安。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一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压水井“哗哗”往外淌水的声音，他就觉得心烦意乱，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廖四爷的妻子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跑去找村医。村医来了，乡邻们也蜂拥而来。

叽叽喳喳的人群，让廖四爷觉得胸闷得透不过气来。他嘶吼着嗓子，浑身像触电似的抖动着，像是中了邪一般。

当看到村医额头的电灯时，他更是像鬼看到了光一般，大吼大叫，干裂脱皮的嘴巴咬着被角瑟缩在床头，眼神里溢满了惊恐。

后来，大伙儿才知道廖四爷是得了狂犬病。因为无药医治，只能在家里等死。

听说，廖四爷后来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整个人已变得无比呆滞，最终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人世。

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村里很少见到跑来跑去的狗了。看到了狗，人们也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些尖嘴俐齿的瘟神。

得急病死在大年三十的吕三叔

农村里有句咒人的狠话——大年三十，不得好死。

村里只有两个人死在了大年三十。

一位是柳家的老太爷，活了一百多岁，四世同堂。后来无病而终，死在了大年三十的傍晚，死之前还喝了一大碗羊肉饺子。

另一位就是村里的吕三叔。吕三叔不是寿终正寝，他是得了一场急病死去的。

听吕三婶说，腊月二十九那天，因为有场饭局，天刚一擦黑儿，吕三叔就披着军大衣踩着积雪出了门。

等到他回来时，已是深夜，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气，看来又是没少喝酒。

吕三婶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倒了一碗水（酒后容易口渴），一饮而尽后，就和衣睡在了床的另一头。

凌晨三四点钟，吕三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啃食东西，她闭着眼睛吼了一声，结果被那头的吕三叔骂了一嘴，“嚎什么嚎，是我！”

然后，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天刚亮，吕三婶照常起床烧水，饺子下锅后，来喊吕三叔起床，叫了几声没反应。

把他的身子翻过来，这才发现，他已经没气了。吕三婶当场吓得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家族里的人闻讯匆匆赶来，一番研究之后猜测，吕三叔的死，很可能与半夜吃了凉的柿饼有关。

喝酒不能吃柿饼，两者犯冲。这是村里老人常念叨的一句话，真没想到，这事竟然在吕三叔身上得到了印证。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我爸喝酒，我妈都会把柿饼藏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我爸半夜起来胡吃海塞，误食了柿饼（酒后人很容易犯糊涂）。

被人割了双肾的蒋秃子

蒋秃子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光棍汉子。

他一辈子都想娶上个媳妇，无奈，家贫人懒，吃了上顿不顾下顿，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猫狗都不待见的一摊烂泥。

这样的一个人，村里谁也不会拿正眼瞧他。可是，大家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身上，竟然还有着别人惦念的“零件儿”。

蒋秃子被人割掉双肾是在一个蝉鸣四起的夏夜。

那时，每到傍晚，村里人都会四处游荡着去摸知了。蒋秃子也偶尔会提溜着电棒子去周边的树行子里晃悠两圈。

知了快下去的时候，大伙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蒋秃子露面了。

白天没有，晚上也没有。他蒋秃子再懒，也不至于天天不出门吧。

后来，村南树行子里的一座麦秸垛里，传出来一阵阵恶臭，闻了就让人头晕作呕。

起先，大家以为里面死了猫狗什么的，可直到有天，一只黑狗从里面叼出来一条满是蛆虫的大腿，这才发现麦秸垛下面竟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蒋秃子的尸体。

村长把这事报给了乡里，乡里又报给了县里，县里来了一帮子人。

经法医鉴定（听村长说），蒋秃子的两只肾被人给挖走了。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不明白，这蒋秃子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谁也琢磨不透原因。可从此以后，敢去那片树林子里摸知了的，没有几个人了。

半夜丧命冰窟的白娃子

白娃子是村里白家的独苗苗。

白家五代单传，所以，打白娃子降生那天起，白家就将白娃子当成了宝贝疙瘩。

白家上下都渴盼着白娃子能够早早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给白家开枝散叶。

可是，白娃子却辜负了一家子的期望。在十六岁那年，他丧命了。不是因为得病，而是源于一场离奇的意外。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天，喝完汤后，一家人早早睡下了。当时，白娃子一个人住在西屋里。

半夜，白娃子他爸起夜，看到白娃子的屋里还有亮光，便咳嗽了两声，里面的灯立马熄了。

第二天一早，白娃子他妈起床扫雪，扫到白娃子那屋门前时，发现门半掩着，她怕冷风灌进去把孩子给冻感冒，打算帮忙阖上。

可是，阖门的那一瞬间，她发现白娃子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以往，可都是乱成了猪圈）。

她深感意外，走进去，发现里面没人。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竟在白娃子的床头发现了一个五颜六色的纸人（烧给死人的那种童男童女）。

看到这些，白娃子他妈心里慌得不行，赶紧去找白娃子，可问了一圈，谁都没看到。

后来，一家人又去外边找，快到晌午了，才在村南大河里的一个冰窟窿里看到了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白娃子。

他脸色红润，面带微笑地躺在冰层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村里有算命的说，他早就帮白娃子掐过八字，白娃子是仙宫里的道童，他来世上一遭，只是来报上辈子白家老爷子的恩（据说，白家老爷子曾救过一个叫花子的命）。

后来，白娃子他娘又生了一个男孩。所幸的是，男孩已长大成人，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世上之事，奇奇幻幻。有时真的不知，人这一辈子的生老病死，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一种阴差阳错。

既然生老病死无法避免，只希望，趁着生命还在，你我都能好好活着，并珍惜与家人相守相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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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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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笔名），80后，山西人，中学老师，爱写乡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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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