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爱情故事，而是渴望爱情的故事”

为什么当人们穿上古代人的衣服，演绎那个时代的故事，会让屏幕外的一批人，看得如痴如醉、不能自已？它勾勒了一种幻境，但又不像是离你很远的幻境。

“好看”是一部成功的古偶剧的重要标志。它既包括人好看，也包括剧情好看。古偶鼻祖《还珠格格》《上错花轿嫁对郎》，都改编自中国台湾作家的言情小说，当时剧中的演员，大部分是新人，播出以后一炮而红，也和那些花团锦簇的脸，有不可分的关系。

《还珠格格》剧照

古偶剧的核心就是谈恋爱。无论是郊外策马谈恋爱，还是在从高处摔下必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你的谈恋爱，总之就是必须在各种场景、各种朝代，让男女主角变着花样谈恋爱。

那么，恋爱怎么谈，才能引人入胜？好莱坞最成功之一的电影编剧布莱克·斯奈德在他的《救猫咪——电影编剧宝典》里写，一条好故事线的标志，是必须有“意外”。这种“意外”，放在古偶剧中，就是无巧不成书。

比如《还珠格格》，紫薇和小燕子相遇，一见如故后小燕子带着紫薇去寻找生父，这时，众所周知地，五阿哥那支箭是意外，一箭射出了个格格。另一部经典古偶剧《上错花轿嫁对郎》，它的“意外”则在标题中就体现了。两个扬州城的女子，在同一天出嫁，于庙中避雨，天晴重新启程时，两新娘上错了花轿。

最近播出的一部古偶剧《狼殿下》，它的“意外”则通过种种磨难产生。故事首先设定两个主要人物，狼仔和马摘星。他们少年相识，互相喜欢。人物树立到相识、相恋，这一段的讲述并不难，但故事往下走，它的第一个“意外”如何制造？《狼殿下》选择皇帝亲信来到马府，被刺杀至死，制造冲突。种种证据显示凶手是狼仔。这时，女主为了保护男主，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逼他走，更有别的添加因素，导致男主以为，女主背叛了自己。

《狼殿下》剧照

“背叛”这个死结，形成了第一个“意外”，它也是这部剧男女主虐恋的基本矛盾点。此后这个结就一直随着剧情滚动。编剧选择在第9集，把这个结解开，造成了剧情走向上的第一次起伏。

写好爱情故事的另一个要素，就是一定要有“被阻止”。被影视圈奉为圣经编剧书的《故事》里有这样一句话：写爱情故事的时候，我们要问的最重要问题是，“什么东西会阻止他们？”

分析很多成功的古偶剧，发现它们都声泪俱下地诉说了一个爱情“被阻止”的过程。琼瑶的很多作品都有这一规律。《水云间》里梅若鸿和杜芊芊，几乎只有相遇时那段美好，剩下更多是一个遗憾、错过、被阻止和充满波折的过程。小时候我看这部剧一个最不理解的点是，男主角为什么总向女主角发火？杜芊芊好心买给梅若鸿画画的颜料，为什么要被他全部扔在地上、还气得脸都通红？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戏剧冲突。无冲突不成剧。

《水云间》是1993年的作品，到2020年的《狼殿下》，“被阻止”仍是剧情构筑的重要内容。狼仔和星儿好不容易重逢，旧时误会终于解开、正可以大刀阔斧地相恋之际，剧情却又塞来一个对男主痴恋的宝娜公主。女主那条线也没闲着，竞争者疾冲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男二，痴爱女主。四角关系初步形成。

为什么一定要设置“被阻止”？《故事》中又指出了，是因为人们想看爱情的考验、磨难和胜利。“观众一直在等着看这些恋人的故事在命运之手中将如何被安排。通过巧妙地将恋人的见面延迟到高潮，故事回避了现代恋爱的棘手问题，用相见难取代了相处难。”

或许，写的人也不知道真正爱情相处后的样子，创作者也深谙，爱情最美好的，是它的前奏，是双方想得而得不到的那一暧昧朦胧的阶段，所以，不惜长篇地刻画爱情的被阻止和磨难。“这并不是爱情故事，而是渴望爱情的故事”。

古偶剧好看的另一原因，是因为在各个时代的观看背景中，它们能成功达到了心理角度的“移情”。一部好的古偶剧，能让观众把自身投射到其中的角色，相信剧中人物比真人更“真实”，相信虚构世界要比具体世界更深刻，在亦真亦幻中，所有美好都能在眼前观看的屏幕上实现，而更惨白的真相，则被抛到现实角度的九霄云外。

比如古偶剧中一种比较常用的时空穿越模式，就典型用到了移情心理。谁不想一堆那么帅的阿哥都爱自己？谁不想在虚构的时空中，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他们为你生，为你死，为你颠覆一整个城池；为了你，可以皇位、荣华都不要。一些觉得现实生活太过平凡的观众，能在这种极美好的艺术烂漫里找到共情，至少在观剧的那一刻，产生了假性充实心理。

《狼殿下》中两个男性角色的设置，也暗合这种“移情”。整部剧其实都可以理解为两个男性角色——狼仔和李疾冲为女主角自我驯化的一个过程。狼仔学会了什么是由爱生恨，知道真相后，他的一生又变成了一个长久的赎罪的过程。李疾冲则是为摘星改变了自己整个性格和过往的生活方式。这种男性因爱情而产生的巨大改变，现实生活中太难寻，但在古偶庞大的时代背景和总是气势磅礴的冲突中，它变成硬中的软，而恰是这点“软”，触到了大部分观众的软肋。

无论在何种朝代，古偶所编织的虚构世界总能让人有不同程度的沉沦。以前的古偶，现在看总能产生一种古早味的怀念。就算你甚至能看出一些演员的妆发，不赞成她们假睫毛的贴法，但这些剧却总还是美好的，因为有很多“真”，在那个屏幕上被保鲜、还原出来。而现在的古偶，或许它的滤镜和妆容更完美，但总觉得和你是有距离感的。无论如何，这一题材既已证明了市场的价值、在观众中的受欢迎，它当然是有存在的必要，希望更多精品古偶能出现，带着新思路、新玩法，让多年后，它们也能成为一种情结和回忆。

⊙文章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转载请联系后台。

点击封面图，一键下单

「节俭一代退场：

没积蓄的消费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