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称呼——犯罪王子、哥谭国王、灭族玩笑者等等，还有人直接了当地叫他J先生。

但更多人还是情愿以他最响亮的名号称呼他：小丑。

诞生近八十年以来，通过不同媒介作品的反复演绎，小丑逐渐由印刷品上一个模糊的概念，变成了一个标志性的文化符号。

作为流行文化中经典的银幕反派，小丑的地位可能只有达斯·维达和伏地魔能够与之一战。然而没有光剑和魔杖，也没有任何超能力的小丑，之所以拥有着比后二者更长久的79年不衰历史，都是凭借他的独特魅力。

小丑笑对一切，他那极度扭曲、歇斯底里的笑容，比其他任何凶恶表情都更令人胆寒。

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由华金·菲尼克斯主演的《小丑》获得了如潮好评，这既让喜爱DC电影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也激发出了普通观众们的好奇心——对于这个已在银幕上被反复演绎过的角色，还有什么新鲜角度可以拍吗？

其实，关于小丑的故事，值得讲述的还有很多。

一

1940年，是蝙蝠侠在《侦探漫画》中初出茅庐的第二年。

这一年，蝙蝠侠在漫画读者中的人气如日中天，于是顺理成章地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漫画刊，而这独立刊《蝙蝠侠》第一期的反派人物，就是小丑。

小丑由画师杰里·罗宾森以及创造出蝙蝠侠的漫画家鲍勃·凯恩与比尔·芬格共同创造。

在为《蝙蝠侠》第一期构思的时候，罗宾森想要创造一个足以挑战蝙蝠侠的极端反派，他不同于一般的流氓混混，需要代表纯粹的邪恶。

在罗宾森的设想中，这个反派之于蝙蝠侠，就应像莫里亚蒂教授之于福尔摩斯。

手边的一副扑克牌给罗宾森带来了灵感，他把其中的鬼牌拿给凯恩看，凯恩按照牌上的小丑形象设计出了小丑原型稿，但他看起来更像是马戏团小丑，此时，芬格拿来了一张默片《笑面人》剧照，康拉德·韦特饰演的主角因毁容而必须保持扭曲的笑容。

《笑面人》

根据这张剧照，凯恩修改了小丑形象，并赋予了他标志性的白面红唇绿发妆容。

最终，一个挂着险恶笑容的致命笑面者形象诞生了。

不幸的是，作为编剧的芬格并没有把小丑发展成蝙蝠侠长久宿敌的想法，为了避免同一个反派反复出现、给读者造成蝙蝠侠无能的错觉，他本打算只让小丑“活”一期，但这一决定却被当时的DC漫画编辑惠特尼·埃尔斯沃斯否决了，因为他认为小丑很有潜力，于是芬格只好修改结局，小丑得以“死里逃生”。

自此，小丑就成为了在蝙蝠侠漫画中耍弄扑克、喷射“笑气”的常客。在早年的《蝙蝠侠》期刊中，绝大部分故事都有小丑出场。

二

Why so Serious？

随着《蝙蝠侠》漫画的销量逐渐走低，DC漫画编辑们意识到一个问题：小丑虽然广受读者的欢迎，但其邪恶狰狞的形象会限制漫画在低龄读者中进一步推广。

再加上当时美国漫画界正在经历严格的监管审查时期，原本漫画中动辄就杀人灭口的小丑，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仅是搞怪娱乐的角色，此前心狠手辣与崇尚血腥暴力的特质统统被抹去。

此后，小丑又被不喜欢他的漫画编剧砍掉不少出场机会，险些被“打入冷宫”。

转眼到了1966年，这一年，一个足以在大众心中留下深深烙印的真人蝙蝠侠出现了。

六七十年代正是时代新宠电视机走进全美家庭的时候，而由亚当·韦斯特主演的《蝙蝠侠》剧集就在此时登上了美国千家万户的小荧屏。

不过，这部剧集中的蝙蝠侠和如今我们印象中的蝙蝠侠大相径庭，其故事风格以轻松逗乐为主，旨在把当时漫画中流行的夸张滑稽风格发扬光大。

正因如此，一个娱乐指向反派的出场自然就显得合理了，恺撒·罗梅罗扮演的小丑在表演特点上，更多是在配合颇具喜剧效果的情节，不过，小丑的影响力不仅因此覆盖到了漫画读者之外的群体，同时也对漫画形象产生了反哺作用。

然而，再有趣的笑料重复多了也会失去味道。

70年代末，观众和读者很快又对只会搞笑的小丑失去了兴趣，就连《蝙蝠侠》漫画的人气也开始一蹶不振。此时美国漫画监管审查的最严时期正接近尾声，DC漫画编剧丹尼斯·奥尼尔与画师尼尔·亚当斯一举将小丑进行翻新，重新变回那个与蝙蝠侠相互周旋的混乱杀人魔。

从此，小丑也开始和蝙蝠侠相存相依，完成了罗宾森创造这一形象时所构想的概念：小丑真正成为了蝙蝠侠的莫里亚蒂教授。

蝙蝠侠和他的关系，开始变得就像光明与黑暗，同时存在、相生相克。

三

80年代末，经由几位最伟大的漫画作者之手，小丑的核心精神得到了彻底诠释——

1986年，弗兰克·米勒创作的蝙蝠侠经典故事《黑暗骑士归来》，不仅将小丑的疯狂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还将他对蝙蝠侠病态的痴迷深刻地表现了出来；

《黑暗骑士归来》，1986

两年后，《守望者》作者阿兰·摩尔又为小丑量身定制了一部杰作《致命玩笑》，不仅为《黑暗骑士归来》中强调的小丑的特质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还为他打造了一个让所有普通人都能够共情的起源故事。

《致命玩笑》，1988

另外，由格兰特·莫里森创作的《阿卡姆疯人院》以及吉姆·斯塔林执笔的《家族之死》，一个为小丑作为蝙蝠侠宿敌的身份盖了章，另一个则为小丑添上了继《致命玩笑》中令蝙蝠女芭芭拉·戈登残疾之后的又一大罪行——杀死“二代罗宾”杰森·托德。

《家族之死》，1988

在DC漫画历史上，小丑还从未有过如此辉煌的时刻。

就像是接力一般，小丑刚刚迎来漫画第二春，转眼间又正式登上了大银幕，而从1989年的《蝙蝠侠》到如今的个人独立电影《小丑》，已经有四位演技派演员各有千秋地在银幕上演绎了这位经典反派。

杰克·尼科尔森

《蝙蝠侠》，1989

尼科尔森是第一位在大银幕上出演小丑的演员。高耸上挑的眉形和夸张的面部表情，既是他的标志性特征，也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再加上他在《闪灵》中的精彩表演，尼科尔森的这次选角几乎毫无争议。

据悉，贵为奥斯卡影帝的尼科尔森，签了一份待遇异常丰厚的合同：六百万美元片酬、额外票房分红、严苛的拍摄时间表和排位第一的番位署名。不过，他的出演确实为影片增色不少，片中小丑的锋芒几乎盖过了迈克尔·基顿饰演的蝙蝠侠。

“小丑与我的童年息息相关，那是我和这个角色最早产生的交集。我一直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出演这个角色。”——杰克·尼克尔森

希斯·莱杰

《蝙蝠侠：黑暗骑士》，2008

希斯·莱杰为小丑倾注的心血，亲友和工作搭档都有目共睹。

据希斯·莱杰的姐姐和父亲讲述，在为角色准备时，希斯·莱杰整天都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足不出户，并在一本研究小丑的笔记上写写画画。

他全身心地沉浸到了角色揣摩当中，试图深入挖掘小丑的心理世界，以帮助表演。

过于投入的方法派表演，让无数人相信希斯·莱杰的死亡与小丑有关，尽管他的亲友都加以否认。

饰演蝙蝠侠的克里斯蒂安·贝尔曾透露，《蝙蝠侠：黑暗骑士》中那场审讯室对峙戏里有蝙蝠侠殴打小丑的桥段，希斯·莱杰坚持让贝尔真实地打在他身上，尽管贝尔认为不产生肢体接触效果也一样好。

难怪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这样评价希斯·莱杰：“能见证一场他自己非常满意的表演并让他放心地把它交给我，我感到十分幸运，也很有成就感。”

“（拍戏的时候）我可能平均每晚只睡两个小时。我无法停止思考。我的身体筋疲力尽，但我的大脑却还在运转。扮演小丑是我从艺以来获得过的最大的乐趣，也许未来也依旧是如此。”——希斯·莱杰

杰瑞德· 莱托

《自杀小队》，2016

比起之前作为混乱与疯狂代言人的形象，杰瑞德·莱托《自杀小队》版小丑无论是做派还是造型，似乎都更像一个黑帮大佬：梳着绿色大背头，手持一根奢华的手杖，让其他帮派人士噤若寒蝉。

莱托表演小丑属于体验派风格。在影片拍摄期间，莱托会给剧组成员秘密送去活老鼠等“神秘礼物”，威尔·史密斯与玛格特·罗比都曾表示“深受其害”。

莱托自己曾评价道：“这是一个完全不讲任何规则的角色。你可以对他进行各种各样的诠释，不存在好坏的标准。这样的角色真的很少见，也很迷人。”

华金·菲尼克斯

《小丑》，2019

在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的记者会上，菲尼克斯表示，自己塑造小丑时没有参照之前的版本，在表演上具有较大的自由度，这对他十分重要。

菲尼克斯不想完全定义小丑的性格，因为神秘感会让他更富有吸引力，随着拍摄进行，主创们也不断挖掘出了小丑的更多特质。

导演菲利普斯表示，亚瑟作为一名失败的喜剧演员登场，某种程度上呼应了漫画《致命玩笑》，然而更多参照的是默片《笑面人》，而它也正是漫画中小丑诞生的灵感来源。开拍前半年，菲尼克斯和菲利普斯已经开始就小丑的笑声、服装、发型等细节进行不断的探讨。

为了更好地塑造小丑，菲尼克斯减掉了52磅（约23公斤）体重。

“这是我为这个角色筹备的第一步。在一定时间内减掉这么多的体重，后来我才意识到它对我的精神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你总觉得自己要疯了！”菲尼克斯回忆道。

在《小丑》里，亚瑟有一本日记，他会在上面不断涂涂画画。于是导演菲利普斯就给了菲尼克斯一本空白日记本，希望他可以不断地填充内容。

“它帮助我走入了小丑的精神世界。”菲尼克斯说，在他看来，这本日记已经成了表演时必不可少的道具。

除了写日记，菲尼克斯还读了不少关于政治刺客的书籍，分析他们的精神状态并寻找他们的心理动机，然而在塑造小丑的过程中，他并不希望心理学家能够在自己的角色身上辨认出确切的心理/精神疾病，因而这是一项需要不断权衡的工作。

然而，与小丑有缘的演员并不止这四位，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少演员曾有机会扮演小丑，最后却未能实现——

已故的罗宾·威廉姆斯曾经确认将在蒂姆·伯顿的《蝙蝠侠》中出演小丑，结果同时与华纳进行商谈的杰克·尼科尔森同意出演，最终华纳反悔；

又比如克里斯托弗·诺兰心仪的小丑第一人选西恩·潘，最后因为不想跟好友尼科尔森相提并论而拒绝了这个角色；

始终对扮演漫画反派心心念念的阿德里安·布罗迪，至今还在等待出演小丑的机会；

而不想被多部电影合约所累的瑞恩·高斯林，曾拒绝了在《自杀小队》中扮演小丑的邀约。

当然，以马克·哈米尔为代表的动画版小丑配音演员以及电视剧版小丑扮演者卡梅隆·莫纳汉，都为丰富小丑形象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蝙蝠侠：动画系列》，1992

《哥谭》，2014~2019

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后来人继续诠释小丑，希望他们带来更多维度的惊喜，让小丑永远年轻，永远贴合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