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幻影视能出现赛博朋克吗?
《西部世界》第三季即将收官了。
从2016年第一季播出,到2020年第三季即将迎来大结局,《西部世界》涉及的范畴越来越大,战线越拉越长。
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部“不亲民”的美剧。虽然剧集尺度同样不小,但比起HBO其他的爆款剧集来说,《西部世界》的“国民性”还是差了点。
说到底,是作品的剪辑太凌乱,总有些刻意炫技充斥其中,故事可读性就单薄了。
不过,虽然剪辑烧脑,《西部世界》的剧情却一点也不复杂。一言以概之,三季《西部世界》讲了一个人类欺凌仿生人,尔后仿生人觉醒奋起反抗,最终攻入现实世界的故事。
一个如此简单的故事,却能横跨四年、连拍三季,甚至本季大结局尚未上线,HBO就宣布了续订的消息,或多或少透露着观众对《西部世界》的喜爱程度。
为何这部美国“西土”设定的科幻剧热度颇高?除了自身的故事性外,大抵也与其赛博朋克背景息息相关。
什么是赛博朋克?赛博朋克的具体特点有哪些?这个类型对国剧又有哪些启示?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些问题。
赛博朋克:机器哀伤与反乌托邦
什么是赛博朋克?
简单来说,赛博朋克是一种拼装混合物。所谓的赛博指的是赛博格,即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朋克来源于音乐,现多代指直面并反抗强权的态度与独立自主的精神。两者镶嵌起来,赛博朋克的定义就昭然若揭:带有秩序反叛气质的虚拟现实主题作品。
美国科幻小说家劳伦斯·珀森曾定义赛博朋克的内涵:经典的赛博朋克角色是边缘且性格疏远的独行者。他们生活在社会群体的边缘,一个弥漫反乌托邦氛围的未来。日常生活受到急剧改变的科技影响,普及的计算机化信息笼罩全球,还有侵入性的人体改造。
《银翼杀手》
毫无疑问,菲利普·迪克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是人们最早熟知的涉及赛博朋克的科幻小说,由它改编而成的《银翼杀手》更是与威廉·吉布森的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一起,成为了20世纪80年代赛博朋克发展史中最为辉煌的两颗星辰。
不过,赛博朋克自诞生之日起,也面临着定义不明的先天困境。观众或许能识别出一部影视作品是否为赛博朋克风格,可要完整地表述出来却是比较困难的。
正如《科幻电影导论》一书认为科幻电影在早期的类型电影中处于缺席位置一样。在很大程度上,赛博朋克在科幻电影类别中长期处于一种缺席位置。
这基于判定标准的缺席,在《银翼杀手》之后,赛博朋克以颇为循环的方式游走在类型论证之中,即:要确定哪些作品符合赛博朋克的标准,而确定赛博朋克的标准又得根据这些电影的共同特征来总结。
《攻壳特工队》
随着《银翼杀手》《阿基拉》《攻壳特工队》《黑客帝国》等一系列科幻影视作品的出现,关于赛博朋克的风格界限也逐渐明晰,在笔者看来,统称的赛博朋克多包含以下四方面。
其一,是人类与仿生人的矛盾斗争。
就像《西部世界》中,人与host之间有着永恒的利益争斗一般,通常的赛博朋克作品中也常常涉及。毕竟,赛博朋克本来就是个随着科幻不断发展的悲观产物。
试想一下,当社会上出现了一批仿生人,比如《西部世界》园区里的host、《底特律:变人》里的人造人,他们究竟算人呢,还是不算人呢?如果他们觉醒了自我意识呢?
《西部世界》
其二,是由美术设计、服装设计、道具布景以及特效组成的视觉奇观。
城市朋克、街头流浪儿、细雨弥漫的街头,哥特式建筑、龙形霓虹灯、一望无际的堡垒,无边的迷雾、混乱的涂鸦、狂轰乱炸的传媒讯息…
这些由《银翼杀手》展现而出的视觉奇观,被后来的赛博朋克作品继承了。近两年最明显的应当是Netflix的科幻剧《副本》了。
《副本》
其三,是高度发达的信息技术与生物机械技术。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里,人们的生活几乎完全依赖于网络,普通人将自己的大脑与网络空间相连。网络可以让人轻易地获取想要的信息,而自己的隐私也可以轻易地被黑客获取。
同时,人体可替代性也成为可能,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替换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实现永生。
其四,是反资本主义、反乌托邦的设定。
或许是因为《银翼杀手》的先入为主,或许是由于朋克精神的彻底贯彻,赛博朋克总是倾向于反乌托邦设定。换而言之,在赛博朋克的世界里,人类的未来通常是危险、迷茫甚至混乱不堪的。
《黑镜》第一季
另外,由于赛博朋克世界的阶级固化,对资产阶级以及高度商品化的批判,也成为了观众比较熟悉的“赛博朋克规律”。
虽然诞生的历史尚不够长,但拿得出手的赛博朋克风科幻影视却不在少数。
在《西部世界》里,人类与仿生人之间貌似终有一战。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占据主导权的无疑是以德洛丽丝为领导的仿生人。
那么,假如人类试图毁灭仿生人,仿生人却以德报怨、甚至反过来拯救了人类呢?丹尼斯·维伦纽瓦执导《银翼杀手2049》就讲了这个故事。
当你看到德洛丽丝这般的仿生人,由于重复植入/删除记忆导致记忆混乱时,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只是个局中人呢?
科幻电影《全面回忆》里,就将镜头对准了一个被抹去记忆,以普通人身份生活多年的机器厂工人道格拉斯·奎德,以及他阴影中的真实身份。
《全面回忆》
中国科幻影视能出现赛博朋克吗?
乍一看,这似乎是个伪命题。在许多读者看来,中国科幻本就是个“网红造物”,只因刘慈欣的《三体》火了,就赶鸭子上架地拍摄了科幻相关的影视作品,且多以失败告终。更有人戏言,去年《流浪地球》打开的国产科幻大门,又被《上海堡垒》一脚关上了。
先不说国产科幻大门的开关与否,只说中国科幻影视是个伪命题,笔者总归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或许在十年前,《太极》《全城戒备》《机器侠》《未来警察》等国产科幻影视伤透了观众的心,但多年之前,我们也是曾有过诞生于本土文化的科幻作品。
《全城戒备》
比如黄建新执导,刘子枫、牟红主演,讲述了工程师赵书信被提拔为局长后,制造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应付文山会海,结果引发了一系列意外事件的科幻片《错位》,就值得一再回味。人类制作出机器人,机器人产生自我意识夺权的设定,不就是赛博朋克嘛?
当然,看好归看好,盲目乐观也要不得。赛博朋克就像是河对岸的“金羊毛”,被横跨在伊阿宋面前的大河阻隔。要在国产科幻剧中寻得赛博朋克,或许还得度过三道难关。
首先,科幻电影是当前时代的幻想物,要基于现实的背景来考虑。科幻史学家凯斯·M·约翰斯顿认为,科幻类型是个典型的“文本互文”的产物,而赛博朋克更是其中的典型。
《银翼杀手2049》
故此,要理解赛博朋克,就要理解赛博朋克的专有背景,比如最早的《银翼杀手》,就将先进的未来史观和20世纪40年代悲观厌世的“黑色电影”美学融涉在一起。
这是当时美国社会真实存在的历史环境,也是美国昔日相关影视作品的真实再现。而这两者,国内都缺。
再说,中国科幻作家涉及赛博朋克的也是少之又少。一来,改革开放之前,国内缺乏像资本主义国家一般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也自然缺乏了产生失意人群的先天条件。那些对科技发展的悲观情绪更是难以真正地渗透进来。
《头号玩家》
二来,国内科幻作家、编剧或多或少缺乏所谓的朋克精神。回到音乐原点来说,近三十年来,国内的摇滚玩家本就小众,朋克摇滚更是小众中的小众。
搁到文学创作上,伤痕文学的历史反思与错位,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国内科幻作家的创作思考与新奇脑洞。
正如《科幻小说史》的作者亚当·罗伯茨所说,“现在‘科学’越来越被宽泛地视为理解世界的一种非神学方式”。国人对待科幻的态度也是如此,从早期的“文学”“科学”之争,到现在的“实用主义”,都揭露着一个“跑步”发展的社会主义国家民众的朴实史观。
说到底,中国人超越尘世束缚、放飞想象的载体是武侠思维、神魔思维。把好莱坞经典科幻电影的故事换到中国,想必我们又觉得虚假了。
《卧虎藏龙》
更重要的是,赛博朋克本质是依托视觉奇观存在的产物,光有概念是行不通的,好的剧本更需要能够承载好剧本的配套设置。
而这种配套设置,在某种程度上恰巧是国内所欠缺的,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弥补的。
好莱坞1933年就拍出了《金刚》,可直到1975年工业光魔才成立。我们期待国内有更多《黑客帝国》《头号玩家》的出现,但最好能放平心态。
总而言之,国内缺乏赛博朋克出现的先天土壤。不过,缺乏西方赛博朋克的土壤,国内就真的不能诞生自己的赛博朋克吗?正如第五代导演热爱拍摄苦难题材,刘慈欣的《三体》以文革十年开篇一样,国内的科幻作品自有其特殊的历史底蕴。
在科幻小说《北京折叠》中,郝景芳设定了三个互相折叠的世界,隐喻上流、中产和底层三个社会阶层。这就是基于当前国内大城市的特殊现状写出来的,又有谁敢说它不真实,敢说它不“赛博朋克”呢?
相关推荐
最新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