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专稿 （哈麦/文）娄烨的《兰心大剧院》由巩俐、赵又廷、小田切让主演，入围过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上映20天票房2140万。

许鞍华的《第一炉香》改编自张爱玲同名小说，由马思纯、彭于晏、俞飞鸿主演，上映13天票房5700万。

周子阳的《乌海》请到了黄轩、杨子姗主演，入围过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上映6天票房980万。

这三部电影，走的都是豪华配置路线，文艺片的身体，商业片的外衣，让业内人士和影迷期待万分，但无一例外，票房扑街。

站在市场的角度，我们想探讨一个问题，明星救得了文艺片吗？它们被观众冷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娄烨太文艺？

《兰心大剧院》在现在的影市里，本应是好卖的题材，第一，它是主旋律，第二，它是谍战类型，又有大明星，如果拍成类型爽片，是有大众基础的。

张艺谋的《悬崖之上》就是很好的案例，该片卖了11.9亿，成了张艺谋职业生涯票房最好的电影，比投资巨大的《长城》还要高，也打消了人们对老谋子尚能饭否的质疑。

张艺谋是一个顺势而为的人，总是在主动求变。

一开始，计划经济的年代，他走的是电影节路线，获得大名。市场经济后，他跟张伟平的新画面携手走向商业大片时代，敞开怀抱拥抱市场，大获成功，被封“国师”。

后来，新人群起，“国师”风头减弱，跟张伟平的矛盾也升级到不可调和，闹掰分手。

分手后，搭上当时风头正劲的乐视影业。一开始，已经倦了被张伟平绑架的张艺谋决定重回文艺初心，拍了《归来》。接着，画风又突然急转，接手中美合拍大制作《长城》，结果惨败。接下来的《影》也没激起多大水花。之后，乐视被贾跃亭弄垮，双方的合作也结束了。

这几年，主旋律风刮的正猛，张艺谋一连拍了三部主旋律电影，包括《悬崖之上》《坚如磐石》《狙击手》，合作方是中影、光线，这两家都是影视寒冬里活得比较好的公司。

张艺谋始终在紧跟市场，揣摩观众，他生怕自己老了，被时代抛弃了。在拍《悬崖之上》时，他觉得现在看电影的都是年轻人，都被短视频培养出了新的观看习惯，所以，他有意把这部电影的悬念做得很足，节奏做得很快，结果如他预料的，还真不赖。

尽管有些业内人士、影评人对这部电影不够满意，比如著名导演谢飞（《本命年》《香魂女》《黑骏马》）就在豆瓣上打了三星。“上网了，才得以观看。对如此薄弱的剧作加工及把控失利，抵消了演员们及视听制作的努力。可叹！”

但这不妨碍《悬崖之上》在大众层面的成功，所谓的作者性，可能早已不是张艺谋所在乎的。

娄烨就不同，他不是不清楚《兰心大剧院》的主旋律谍战题材，但他并没有想把它拍成类型片，他想聚焦的是人物本身，是时代洪流中个体的选择和命运。他也并不是不会拍漂亮的画面，但为了影片的气质，他选择了黑白影像，手持摄影，这明显是不讨大众喜欢的，有些观众就真的因为镜头晃的厉害，产生审理上的不适，在影院里看吐。

娄烨是从自我而不是从观众出发的导演，他觉得导演拍摄时没必要为投资人考虑，只需要把任务完成，因为在融资的阶段，实际上投资方的选择已经是对这个计划的一个考验了。

所以，《兰心大剧院》是熟悉娄烨的影迷喜欢的，豆瓣评分7.3，年度好片。但是大众不买账，猫眼评分7.5，还不如郭敬明的《小时代》。

许鞍华太媚俗？

《第一炉香》又是另一个极端。

文青女神张爱玲+文艺名导许鞍华+知名作家王安忆，把影迷的期待值拉满，大家等的是一部传世经典，结果出来，是一部通俗狗血爱情片。

别说明星救文艺片了，这部电影甚至可以说是明星毁文艺片，马思纯、彭于晏的选角从一开始就让观众觉得不可思议，演出来后，好感更是败光。再加上背后资本的错位营销，造成一场影史级灾难。

许鞍华去年刚刚获得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可见她在全球影坛的分量有多重。

但许鞍华不是一个完全忠于自我的执拗导演，在纪录片《好好拍电影》中，萧芳芳有这么一番形容，“张叔平说导演是狗，严浩说导演是神，阿Ann就是在神和狗之间找到平衡。”

《桃姐》之后，许鞍华就开始了和内地资本方的合作，不再固守香港本土。

《黄金时代》背后是中影、星美，《明月几时后》背后是博纳、腾讯企鹅影视，《第一炉香》背后是阿里影业，这三部电影，都是全明星阵容，一部比一部更类型化，一部比一部更通俗向，一部比一部评分更低。

许鞍华在试图找那个自我表达和为资本负责的平衡，但显然没找到，反而两头不讨好，影迷不满足，大众也不喜欢，这种别扭集中在《第一炉香》身上爆发，该片豆瓣评分5.5分，猫眼评分7.3分，成了许鞍华导演生涯的最大败笔。

周子阳太现实？

《乌海》介于上述两部影片之间，它既不太文艺，也不太通俗，既扎根现实，有创作者的态度和表达，又有类型片的故事结构和元素，力求做到好看。但，影迷和大众依然不买账。

周子阳是看欧洲文艺片，看好莱坞经典电影，看韩国类型片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导演，跟很多新导演一样，他身上有那种博学的大杂烩的气质，他的目标是做兼具思想性与观赏性的经典电影，在《老兽》里，这样的“野心”已经初现，在《乌海》里更明显。

但对于大众来说，他这种社会观察家式的视角太现实了，太残酷了，《乌海》拍生意失败，拍夫妻争吵，拍高利贷害人，拍老实人的困境，那么明显地戳生活的痛处，而且结尾还那么不明媚，让人喘不过气，谁要看这个？生活还不够苦么？

对于影迷来说，这部电影又输在了关照现实、挖掘人性不够有深度和厚度，有些功夫还是显得太表面了，没了文艺片的闷，能看下去，但作者表达也不强，带来的惊喜不够。

所以，《乌海》也是口碑、票房都没落着，各方面都表现平平，还不如处女作《老兽》。

谁也救不了文艺片？

结论显而易见，明星救不了文艺片，有时候选不对人反而会拉垮它。对于能拍好的文艺片，明星是锦上添花，但对于拍不好的文艺片，明星不是雪中送炭。

文艺片对于明星也是一样，演好了，是一种拔高，《兰心大剧院》对巩俐、《乌海》对黄轩都算是成就，演不好，就是减信用分，《第一炉香》对于马思纯、彭于晏就是这样的效果。

还有另一个结论，就是文艺片不好拍，尤其是当创作者又想要口碑又想要票房的时候。

这样的成功案例太少了。曾经也有个别影片卖的不错，比如李玉的《二次曝光》，曹保平的《烈日灼心》，刁亦男的《白日焰火》，但这些影片更准确地说是类型片，或者是带有文艺气质的类型片，而且，这类影片的受众量也是有限的。

如果想讨好大众，看看票房榜前列都是什么影片，《战狼2》《长津湖》《你好，李焕英》《哪吒》《流浪地球》《唐人街探案3》，或激起观众的爱国热情，或让观众哭，或让观众笑，或让观众燃起来，总之，要有强烈的情绪输入、输出。

以上，天然都不是文艺片导演所擅长的。

但当下的市场环境下，每个导演，不管主动还是被动，好像都没法安心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就像《乌海》里黄轩演的杨华，本可以安安稳稳上着班，过着小日子，但又不得不出去搞生意，即使他并不精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