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田雨 我对喜剧和悲剧的认知是一样的
作为大众眼中的“金牌配角”,田雨很忙。在整个2019年,他参演的《庆余年》、《精英律师》、《两只老虎》、《老师·好》、《飞驰人生》等10部影视剧接连播出,让许多原本并不熟悉他的观众对他也逐步建立了认知。尤其是《庆余年》中王启年的形象,随着该剧的热播,这个颇有喜感的角色已经被许多年轻观众深深记在脑海里,在不少社交媒体中都会发现,“王启年”的比田雨自己的名字出现得还要频繁得多。也正是凭借王启年这一角色,田雨不止收获了观众的认可,也在2020年第26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上获得最佳男配角这一奖项。
许多人不会想到,这是田雨第一次获得颇具专业分量的男配角奖项。在大多数观众及行业内从业者心中,他都是当之无愧的“金牌男配角”。就算新冠疫情带给影视行业一些影响,但对他本人的影响并不会那么显著,今年1月他拍摄到大年二十八,疫情刚刚稳定的4月便又立刻进组拍戏。在腾讯影业、新丽传媒、阅文影视联合举办的“合光·向融”2020年度发布会中,能看到他出现在多部备受期待的剧集项目当中,包括《赘婿》、《流金岁月》和《庆余年》第二季。而在电影方面,他最新出演的是张艺谋执导,雷佳音、张国立、周冬雨主演的新片《坚如磐石》。
从话剧舞台成长起来的他,进入影视行业早期的作品并不太多,2011年电影《钢的琴》中王抗美的形象,让不少影迷记住了他,不过真正被大众记住的形象,还是2015年《夏洛特烦恼》中的王老师一角。他并非开心麻花的成员,却能非常迅速地融入这个班底,可见其喜剧功底的扎实。
配角的出场时间本来就比主角短,要让观众能够记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庆余年》中,为了让王启年更加立体,田雨长时间呆在剧组当中,“片子里有些戏不是剧本里王启年的戏,只是正好我在,做了人物的反应,也被剪进去了,就能看到这个人物更立体的方面。”在整个拍摄过程中,他完全沉浸在这个角色里,就算是没戏拍无聊爬山捡石头玩,也能将这个点放在王启年的角色中,在戏里想到在地上捡钢镚这个梗,“在拍这个戏的生活中,一直在琢磨应该怎么弄,这个点可以放在哪里,沉浸在状态里。有时候得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想怎么把这个坑填上。”
另一方面,喜剧也是观众心中他身上的最大“标签”。《羞羞的铁拳》、《情圣》、《飞驰人生》、《老师·好》等不同风格的喜剧当中,都能看到他的出演。即将上映的开心麻花新片《温暖的抱抱》中,他也出演了重要角色。与此同时,他也能在许多并非主打爆笑喜剧的作品里,将喜剧人物诠释得恰到好处,包括《来电狂响》、《小丈夫》、《庆余年》等等,用自己亦庄亦谐的表演风格,让观众能够以更加轻松愉快的心态进入故事当中。“我觉得人物有趣,能够跟观众进行交流,或者通过这个人物我能演出不同于别人的味道,这都是价值。”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家庭的幸福,田雨现在面对所谓的标签,并没有什么非要“逃出去”的执念,反而从更加成熟的角度看到,其实不论是饰演什么样的角色,几乎都还是在这个大框架当中。“现在我就想做更多责任心更强的事,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可以(正面)影响观众和这个社会,希望以后孩子们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界面文娱对话田雨:
界面文娱:今年8月你获得了白玉兰奖最佳男配角,这次获奖的感受如何?
田雨:挺运气的,这是网剧第一次可以入围白玉兰,提名的都很强,也都是好朋友,跟陈道明老师刚合作完《庆余年》和《流金岁月》,跟张鲁一和沙溢都合作过,只有王劲松老师没合作过,谁获奖都高兴。获奖只是对之前工作的方式、方法和坚持的东西的肯定,这个肯定对我很重要,我以后可以按照过去的方式和工作态度继续工作。
界面文娱:在获得这样专业奖项的肯定前,你自己会有怀疑吗?
田雨: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我从中戏、青艺到国家话剧院,跟很多舞台剧导演合作过,包括林兆华导演、田沁鑫导演、赖声川导演等。那天白玉兰现场有点紧张,好多话都没说全,现场好多演员和编剧、导演都合作过。其实得奖是一种别人看到的肯定,但实际上大家都找我合作,有长期合作的公司、导演和演员,实际上也是一种肯定了。我觉得很幸运,大家会把一些有趣的、写得很生动的角色交给我,还好我也能抓住这些人物的那个形象,也算一种默契。
界面文娱:你是凭借《庆余年》中王启年这个角色获奖,在筹备中你是如何找到这个角色的特性的?
田雨:其实(跟其他角色)创作路径是一样的,应该是说整个戏都好,无论是最早猫腻老师平地抠饼写出这么一个故事,还是王倦老师将它以贴近文学主旨的养猫改编成适合影视剧拍摄的剧本(都非常好),而且结构、人物的轻重分配,都跟角色息息相关。包括后来孙皓导演给我们开会、在现场的执导。在这个戏里,大家都是互相帮助的。片子里有些戏不是剧本里王启年的戏,只是正好我在,做了人物的反应,也被剪进去了,就能看到这个人物更立体的方面。在这样共同搭建的空间里,字里行间本身就给出了这个人物的形象,通过我对他的理解,找到哪些是戏点,哪些是表演中需要强调的,哪些戏还能更渗透进去。
我跟若昀(张若昀)也比较容易搭,他也很调皮,我就是现在稍微岁数大点得持重点(笑),小时候我也那样。
界面文娱:王启年身上哪些细节可能是你主动设计的?
田雨:比如从家里出来,感觉屋里有富人,实际上没拍到,我就鞠着一个躬出来的,类似这种。实际上还是把自己放在那个人物身上,根据他在不同情境里的情况进行呈现。有些确实不是剧本里写的,因为剧本是给你大情境的东西,小细节还要自己(琢磨)。
之前跟媒体聊的时候说过,演员有时候看上去很辛苦,冬天拍夏天,夏天拍冬天,还有骑马、打仗、下水。实际上演员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接到人物后,反复琢磨每场戏应该是什么样子,在整个剧作中你的位置是什么,起到什么作用。个人一点的话,就是你想呈现出你理解的人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要如何通过人物与观众交流,怎么完成戏剧主题。这些是更耗费心力的。
这次我跟陈道明老师合作《流金岁月》之后,他就说你看我多累,他累的地方是想的更多,会为对手和人物去想,可能加一点什么东西(会更好),希望还能让人物有些不一样。我说我特别理解,所以这次跟陈老师合作特别开心,学到很多东西。
界面文娱:有哪些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的吗?
田雨:演员最幸福的事,就是两个人就像打乒乓球似的,要共同完成这个漂亮的表演赛,就像你打个长球,我打一个扣杀,你再怎么接,互相明白怎么出招。陈道明老师可能在一场很长的戏下来,有时候技术方面的问题,有时候其他方面的问题,他要再来一遍,然后他会在可控的范围内,给导演更多的可能性。可能每场戏每一遍下来都不一样,他说就是想给导演更多的选择,给对手带来的也是不同的刺激,你跟上后自己也会不一样。这种合作有一定的灵活和随机性,但又不会跑题,所以合作下来非常妙,合作时特别愉快开心。
界面文娱:我第一次记住你的角色就是《钢的琴》,你在里面的表现特别有趣。
田雨:导演张猛是我们同学,上学的时候他就在聊这个戏了。所有人物都是有原型的,都是他小时候生活在铁岭、沈阳时周围的朋友和亲戚。对艺术创作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的剧作底子,呈现出来的效果会很好。
现在也会反推回去,实际上在学校和毕业之后,我也演各种各样的角色,还是喜剧的传播性更强,尤其是现在的视频传播性更强。现在我也有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比如《那一夜,我给你开过车》只有一点喜剧性,《云水》没有任何喜剧。我也很喜欢这样的东西,也愿意把时间花在这里。
界面文娱:不过给普通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你和开心麻花合作的几部喜剧。
田雨:他们那个团队在喜剧方面的创造力很强,每次都有惊喜。这次我也演了他们的新片《温暖的抱抱》,演一个有洁癖的父亲。这次常远是导演也是主演,他们每个人的风格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很浪漫,又有温情的一面,跟他们在一起很快乐。而且他们在舞台上做了那么长时间,有一个很严格的起承转合,每个段子每个人怎么用都很专业。
他们和张猛那样的喜剧不一样,张猛的还是有很多剧作方面的,包括黑色幽默,麻花这边是功夫喜剧,都是嘁哩喀碴的(笑)。其实宋远航之前也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找我,但时间碰不上。当时拍《夏洛特烦恼》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将来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导演。
界面文娱:而且你最近的电影和电视剧都获得了不错的口碑,不管是《庆余年》、《精英律师》,还是《大赢家》、《来电狂响》,你是如何在这两个艺术形式之间进行切换的?
田雨:我原来和李立群老师聊过这个事,他就说其实电视剧、电影、舞台分得更细致,就连广告表演的方式都不一样,这给了我一些启发。(界面文娱:你是如何调整自己的?)电视剧很大一部分可能得自己完成,因为戏量太大了,拍之前就要拼命准备,消耗体力和精力很大,每天每场戏都没有松懈的时候。比如《精英律师》,台词量大语速又快。相比来说,电影的话要求更加精准,不像电视剧可以用语言或者小细节就能完成,没有那么凝聚的东西。电影得随着它的大节奏(变化),因为电影更重要的是镜头语言,要去配合,要随着镜头的变化完成整个戏的起承转合,注意力要更加凝聚。跟陈凯歌导演拍《妖猫传》的时候就非常明显,杨玉环出场、高力士出场时,我的天,好几百人一起配合完成镜头,非常困难。这么多人配合,可能一两个人或者技术团队多多少少出问题,有时候你还会对自己那一镜的演出不太满意,那种配合(非常困难)。
界面文娱:在电影这样的严格要求里,可能作为演员你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用不同的比较灵活的表演方式吧?
田雨:对,导演会提很多要求。而且那个所谓的“自由”,要在更严苛的标准下,找到自己的“自由”。其实拍喜剧相对还好,相对自由度大一点。你想,要在零星几场戏里把人物提炼出来,背后要做很多事,要拿出十个办法挑哪个更合适。可能到现场的时候还在变化,还在想怎么能更好。
而且很多剧组我呆的时间不长,不是长期在剧组,但我需要去感受大家的这种(表演感觉),就得提前去看他们拍的是什么样子,也会跟导演聊。
界面文娱:《庆余年》可能是相对呆的时间很长的剧组吧?王启年戏份没那么多,但挺分散的。
田雨:《庆余年》差不多拍了五个月,其实戏量并不大,可能将近300场,但在那里呆的时间蛮长,所有周围的地方基本都转遍了。最无聊的时候,一个人拿小棍去山上挑石头(笑),挑了好多完全不一样的拿回来做盆景。剧里王启年在地上找钢镚,就是这么想到的。其实好多东西就是要琢磨,实际上在拍这个戏的生活中,一直在琢磨应该怎么弄,这个点可以放在哪里,沉浸在状态里。有时候得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想怎么把这个坑填上。
界面文娱:很多人期待的《庆余年2》目前准备的情况如何?你希望给王启年这个角色带来哪些新鲜的东西?
田雨:可能基本等到2021年春节左右开始拍吧,现在因为第一部和第二部之间间断时间太长,有可能第二部和第三部一起拍。当然具体还得看方方面面的条件。
王启年肯定是跟以前那个人物一样,但他碰到的境遇会不一样,也会有变化。现在我还没看到剧本,王倦老师还在奋笔疾书,他现在可能是压力最大的,大家对这个项目的期待要求已经这么高了。
界面文娱:接下来你还与张艺谋导演合作了《坚如磐石》,应该也完全没有喜剧的风格在里面,他是如何选中你的?
田雨:可能他觉得我除了演喜剧之外,演这种可能也行。这个人物没有一点喜剧性,他所在的那条(故事)线非常重要,(跟过去相比)是另一种感觉。
界面文娱:跟张艺谋导演合作会有压力吗?
田雨:大家都是沿着一个创作规律在做,可能每个导演对某场戏的要求不一样,我们要听清楚人家的要求,尽量去做,他也会给到一定的自由度。张艺谋导演和陈凯歌导演其实也很保护演员的,就看你能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们对一些经典场面、大场面(要求很高),是一个整体配合度的问题。或者是在整个电影里非常重要的一个瞬间,那个瞬间他们会希望表演状态达到什么样子、创造出什么情境。就像《妖猫传》李隆基打高力士和李白的几个片段,都非常重视,配合跟要求都挺高,他希望演员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启发。
界面文娱:在工作中其实你饰演过一些非喜剧类的角色,但普通观众可能只会记住你的喜剧作品,从个人角度来说,你会有过一些挣扎或者不甘吗?
田雨:我们从进学校开始老师就要求我们解放天性,做演员就是要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我倒没有非要定位成什么样。我觉得人物有趣,能够跟观众进行交流,或者通过这个人物我能演出不同于别人的味道,这都是价值。完成一部作品,还是要帮助完成(故事的)主题,不管演的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不管最终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其实我对喜剧和悲剧的认知都是一样的。很多东西我们是逃不出去的,起码我认为我是逃不出去。
界面文娱:你在之前的片约其实很多,疫情期间有没有趁机好好休息一下?
田雨:还好,我没怎么受疫情影响,年初干到大年二十八,就回我爱人的姥姥家东北过年,然后就疫情,之后4月就开工拍《流金岁月》了,可能就(比预期的)多呆了一个月吧。
界面文娱:现在生活中也有两个孩子的陪伴,随着第二个孩子的出生,这几年在事业规划上是不是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田雨:没孩子之前,老觉得我要突破什么,要干点别人没干过的事。尤其是电影和戏剧了解的多了,总想干点不一样的。随着年龄慢慢增加,就觉得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都还是在大框架底下,真的逃不出去。现在我就想做更多责任心更强的事,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可以(正面)影响观众和这个社会,希望以后孩子们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起码可以给他们留下一些可爱的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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